周武王鹿台散财
诗曰:
纣王聚敛吸民脂,不信当年放桀时。积粟已无千载计,盈财岂有百年期。
须知世运逢真主,却笑贪淫有阿痴。今日还归民社去,从来天意岂容私!
话说众诸侯俱上了九间殿,只见丹墀下大小将领、头目等众,跻跻跄跄,簇拥两傍。子牙传令:“军士先救灭宫中火焰。”武王对子牙曰:“纣王无道,残虐生灵,而六宫近在肘腋,其宫人、宦寺被害更惨,今军士救火,不无波及无辜;相父首先严禁,毋令复遭陷害也。”子牙闻言,忙传令:“凡军士人等止许救火,毋得肆行暴虐,敢有违令妄取六宫中一物,妄杀一人者,斩首示众,决不姑息!汝宜悉知。”只见众宫人、宦寺、侍卫、军官齐呼万岁。武王在九间殿驻跸,与众诸侯看军士救火。武王猛抬头,看见殿东边有黄邓邓二十根大铜柱摆列在傍,武王问曰:“此铜柱乃是何物?”子牙曰:“此铜柱乃是纣王所造炮烙之刑。”武王曰:“善哉!不但临刑者甚惨,只今日孤观之,不觉心胆皆裂。纣天子可谓残忍之甚!”子牙引武王入后宫,至摘星楼下,见虿盆里面蛇蝎上下翻腾,白骨暴露,骷骸乱滚;又见酒池内阴风惨惨,肉林下冷露凄凄。武王问曰:“此是何故?”子牙曰:“此是纣王所制虿盆,杀害宫人者;左右正是肉林、酒池。”武王曰:“伤哉!纣天子何无仁心一至此也!”不胜伤感,乃作诗以纪之,诗言:
“成汤祝网德声扬,放桀南巢正大纲。六百年来风气薄,谁知惨恶丧疆场!”
又伤炮烙之刑,作诗以纪之,诗言:
“苦陷忠良性独偏,肆行炮烙悦婵娟。遗魄常傍黄金柱,楼下焚烧业报牵。”
话说武王来至摘星楼,见余火尚存,烟焰未绝,烧得七狼八狈,也有无辜宫人遭在此劫,尚有余骸未尽,臭秽难闻。武王更觉心中不忍,忙吩咐军士:“快将这些遗骸检出去埋葬,无令暴露。”因谓子牙曰:“但不知纣王骸骨焚于何所?当另为检出,以礼安葬,不可使其暴露于天地;你我为人臣者,此心何安!”子牙对曰:“纣王无道,人神共愤,今日自焚,实所以报之也。今大王以礼葬之,诚大王之仁耳。”子牙吩咐军士:“检点遗骸,毋使混杂;须寻纣王骸骨,具衣衾棺椁,以天子之礼葬之。”后人有诗叹成汤王业如斯而尽:
天丧成汤业,敌兵尽倒戈。积山尸遍野,漂杵血流河。
尽去烦苛法,方兴时雨歌。太平今日定,衽席乐天和。
话说子牙令军士寻纣王遗骸,以礼安葬,不表。
且说众诸侯同武王往鹿台而来。上了台时,见阁耸云端,楼飞霄汉,亭台迭迭,殿宇巍峨,雕栏玉饰,梁栋金装;又只见明珠异宝,珊瑚玉树,厢嵌成琼宫瑶室,堆砌就绣阁兰房,不时起万道霞光,顷刻有千条瑞彩,真所谓目眩心摇,神飞魄乱。武王点首叹曰:“纣天子这等奢靡,竭天下之财以穷己欲,安有不亡身丧国者也!”子牙曰:“古今之所以丧亡者,未有不从奢侈而败,故圣王再三叮咛垂戒者,‘宝已以德,毋宝珠玉’,良有以也。”武王曰:“如今纣王已灭,天下诸侯与闾阎百姓受纣王剥削之祸,荼毒之苦,征敛之烦,日坐水火之中,衽席不安,重足而立,今不若将鹿台聚积之货财,给散与诸侯、百姓,将巨桥聚敛之稻粟,赈济与饥民,使万民昭苏,享一日安康之福耳。”子牙曰:“大王兴言及此,真社稷生民之福也!宜速行之。”武王命左右去发财运粟,不表。只见后宫擒纣王之子武庚至,子牙命:“推来。”众诸侯切齿。
少时,众将将武庚推至殿前,武庚跪下。众诸侯齐曰:“殷受不道,罪盈满贯,人神共怒,今日当斩首正罪,以泄天地之恨。”子牙曰:“众诸侯之言甚是。”武王急止之曰:“不可!纣王肆行不道,皆是群小、妖妇惑乱其心,与武庚何干?且纣王炮烙大臣,虽贤如比干、微子,皆不能匡救其君,又河况武庚一幼稚之子哉?今纣王已灭,与子何雠?且‘罪人不孥’,原是上天好生之德,孤愿与众位大王共体之,切不可枉行杀戮也。俟新君嗣位,封之以茅土,以存商祀,正所以报商之先王也。”东伯侯姜文焕出而言曰:“元帅在上:今大事俱定,当立新君以安天下诸侯、士民之心。况且天不可以无日,国不可以无君,天命有道,归于至仁,今武王仁德着于四海,天下归心,宜正天位,以安天下民心。况我等众诸侯入关,襄武王以伐无道,正为今日之大事也。望元帅一力担当,不可迟滞,有辜众人之心。”
众诸侯齐曰:“姜君侯讲得有理,正合众人之意。”子牙尚未及对,武王惶惧逊谢曰:“孤位轻德薄,名誉未着,惟日兢兢,求为寡过以嗣先王之业而未遑,安敢妄觊大位哉!况天位惟艰,惟仁德者居之,乞众位贤侯共择一有德者以嗣大位,毋令有忝厥职,遗天下羞。孤与相父早归故土,以守臣节而已。”傍有东伯侯厉声大言曰:“大王此言差矣!天下之至德,孰有如大王者!今天下归周,已非一日,即黎民之箪食壶浆以迎王师,岂有他哉!谓大王能救民于水火也。且天下诸侯景从云集,随大王以伐无道,其爱戴之心,盖有自也。大王又何必固辞?望大王俯从众议,毋令众人失望耳。”武王曰:“发有何德,望贤侯无得执此成议,还当访询有众,以服天下之心。”东伯侯姜文焕曰:“昔帝尧以至德克相上帝,得膺大位;后生丹朱不肖,帝求人而逊位,群臣举舜。舜以重华之德,以继尧而有天下。后帝舜生子商均亦不肖,舜乃举天下而让之禹。禹生启贤明,能承继夏命,故相继而传十七世。至桀无道而失夏政,成汤以至德放桀于南巢,伐夏而有天下。传二十六世至纣,大肆无道,恶贯罪盈。大王以至德与众诸侯恭行天之讨,今大事已定,克承大宝,非大王而谁?大王又何必固逊哉!”武王曰:“孤安敢方禹汤之贤哲也。”姜文焕曰:“大王不事干戈,以仁义教率天下,化行俗美,三分天下有其二;故凤鸣于岐山,万民而乐业。天人相应,理不可诬。大王之政德,与二君何多让哉!”武王曰:“姜君侯素有才德,当为天下之主。”
忽听得两傍众诸候一齐上前,大呼曰:“天下归心,已非一日,大王为何苦苦固辞?大拂众人之心矣!况吾等会盟此地,岂是一朝一夕之力,无非欲立大王,再见太平之日耳。今大王舍此不居,则天下诸侯瓦解,自此生乱,是使天下终无太平之日矣。”子牙上前急止之曰:“列位贤侯不必如此,我自有名正言顺之说。”正是:
子牙一计成王业,致使诸侯拜圣君。
话说众诸侯在九间殿,见武王固逊,俱纷然争辨不一,子牙乃上之,对武王曰:“纣王祸乱天下,大王率诸侯明正其罪,天下无不悦服,大王礼当正位,号令天下。况当日凤鸣岐山,祥瑞现于周地,此上天垂应之兆,岂是偶然!今天下人心悦而归周,正是天下响应,时不可失。大王今日固辞,恐诸侯心冷,各散归国,涣无所统,各据其地,日生祸乱,甚非大王吊伐之意。深失民望,非所以爱之,实所以害之也。愿大王详察!”武王曰:“众人固是美爱,然孤之德薄,不足以胜此任,恐遗先王之羞耳。”东伯侯姜文焕曰:“大王不必辞逊,元帅自有主见。”乃对子牙曰:“请元帅速行,不得迟滞,恐人心解散。”子牙急忙传令:“命画图样造台,作祝文昭告天地社稷,俟后有大贤,大王再让位未迟。”众诸侯已知子牙之意,随声应诺。傍有周公旦自去造台。后人有诗诵之,诗曰:
朝歌城内筑禅台,万姓欢呼动八垓。沴气已随余焰尽,和风方向太阳来。
岐山鸣凤缠祯瑞,殿陛赓歌进寿杯。四海雍熙从此盛,周家泰运又重开。
说周公旦画了图样,于天地坛前造一座台。台高三层,按三才之象,分八卦之形。正中设“皇天后土之位”;傍立“山川社稷之神”;左右有“十二元神”旗唬,按子、丑 、寅、卯、辰、巳、午、未、申、酉、戌、亥立于其地;前后有“十干”旗号,按甲、乙、丙、丁、戊、己、庚、辛、壬、癸立于本位;坛上有“四季正神方位”;春日太昊,夏日炎帝,秋日少昊,冬日颛顼;中有黄帝轩辕;坛上罗列笾、豆、簠、簋、金爵、玉斝,陈设祭前,并生蒭炙脯,列于几席,鲜、酱、鱼、肉设于案桌,无不齐备。只见香烧宝鼎,花插金瓶,子牙方请武王上坛。武王再三谦让,然后登坛。八百诸侯齐立于两傍,周公旦高捧祝文,上台开读,祝文曰:
“惟大周元年壬辰,越甲子昧爽三日,西伯侯西岐武姬发敢昭告于皇天后土神祇曰:呜呼!惟天惠民,惟辟奉天。有殷受弗克上天,自绝于命。臣发承祖宗累治之仁,列圣相沿之德,予小子曷敢有越厥志,恭天承命,底商之罪,大正于商。惟尔神祇,克成厥勋,诞膺天命。予小子方日夜祗惧,恐坠前烈,敬修未遑。无奈诸侯、军、民、耆老人等,疏请再三,众志诚难固违。俯从群议,爰考旧典,式诹吉日,祗告于天、地、宗庙、社稷暨我文考,于是日受册、宝,嗣即大位。仰承中外靖恭之颂,天人协应之符,庆日月之照临,膺皇天之永命。尚望福我维新,永终不替,慰兆人胥戴之情,垂累业无疆之绪。神其鉴兹!伏惟尚飨。”
话说周公旦读罢祝文,焚了,祝告天地毕,只见香烟笼罩空中,瑞霭氤氲满地,其日天朗气清,惠风庆云,真是昌期应运,太平景象,自然迥别。那朝歌百姓挤拥,遍地欢呼。
武王受了册、宝,即天子位,面南垂拱端坐。乐奏三番,众诸侯出笏,山呼万岁。拜贺毕,武王传旨,大赦天下。众人簇拥武王下坛,来至殿廷,从新拜贺毕,武王传旨,命摆九龙饰席,大宴八百诸侯,君臣共乐。众人酒过数巡,俱各欢畅,百官觉已深沉,各辞阙谢恩而散。后人读史,见武王一戎衣而有天下,君臣和乐,作诗以咏之,诗曰:
坛下香风绕圣王,军民嵩祝舞霓裳。江山依旧承柴望,社稷重新乐裸将。金阙晓临仙掌动,玉阶时听佩环忙。熙熙皞皞清明世,万姓讴歌庆未央。
话说次日武王设朝,众诸侯朝贺毕,武王谓子牙曰:“殷纣因广施土木之功,竭天下之财,荒淫失政,故有此败。朕蒙众诸侯立之为君,朕欲将鹿台之货财给散与天下诸侯,颁赐各夷王衣袭之费,列爵惟五,分土惟三,建官惟贤,位事惟能,重民五教,惟食丧祭,惇信明义,崇德报功,命诸侯各引人马归国,以安享其土地。”又将摘星楼殿阁尽行拆毁,散鹿台之财,发巨桥之粟,释箕子之囚,封比干之基,式商容之闾,放内宫之人,大赉于四海,而万姓悦服。乃偃武修文,归马于华山之阳,放牛于桃林之野,以示天下大服。武王在朝歌旬月,万民乐业,人物安阜,瑞草生,凤凰现,醴泉溢,甘露降,景星庆云,熙熙皞皞,真是太平景象。有诗为证,诗曰:
八十公公杖策行,相逢欣笑话生平。眼中不识干戈事,耳内稀闻战鼓声。
每见麒鳞鸾凤现,时听丝竹管弦鸣。于今世上称宁宇,不似当年枕席惊。
话说武王为天子,天人感应,民安物阜,天降祥瑞,万民无不悦服。只见天下诸侯俱辞朝,各归本国。子牙入内庭见武王,王曰:“相父有何奏章?”子牙奏曰:“方今天下已定,老臣启陛下,命官镇守朝歌。”武王曰:“俱听相父。着用何官?”子牙曰:“今武庚,陛下既待以不杀,使守本土,得存商祀,必用何人监守方可?”武王曰:“俟明日临朝商议。”子牙退朝,回相府。只至次日,武王早朝,诸臣朝见毕,武王曰:“朕今封武庚世守本土,以存商祀,必使人监国;当用何人而后可?”武王问罢,众臣共议:“非亲王不可。”遂议管叔鲜、蔡叔度二王监国。武王依允,随命二叔守此朝歌。武王吩咐:“明日大驾归国。”只见武王圣谕一出,朝歌军民暨耆老人等,俱谋议遮留圣驾。不表。话说武王次日,吩咐二叔监国,大贺随起行。只见那些百姓,扶老挈幼,遮拜于道,大呼曰:“陛下救我等于水火之中,今一旦归国,是使万姓而无父母也。望陛下一视同仁,留居此地,我等百姓不胜庆幸。”武王见百姓挽留,乃慰之曰:“今朝歌朕已命二叔监守,如朕一样,必不令尔等失所也。尔等当奉公守法,自然安业,又何必朕在此,方能安阜也?”百性挽留不住,放声大哭,震动天地。武王亦觉凄然;复谓二弟管叔鲜、蔡叔度曰:“民乃国之根本,尔不可轻虐下民,当视之如子。若是不体朕意,有虐下民,朕自有国法在,必不能为亲者讳也。二弟共勉之!”二叔受命。武王即日发驾起程,往西岐前进。百姓哭送一程,竟回朝歌。不表。
话说武王离朝歌,一路行来,也非一日,不觉来至孟津。思想昔日渡孟津时,白鱼跃舟,兵戈扰攘;今日又是一番光景,不胜嗟叹。后人有诗咏之:
驾返西岐龙入海,与民欢忭乐尧年。归牛桃圃开新运,牧马华山洗旧膻。
箕子囚中先解释,比干墓上有封笺。孟津昔日曾流血,无怪周王念往贤。
话说武王同子牙渡了黄河,过渑池,出五关,子牙一路行来,忽然想起一班随行征伐阵亡的将官,心下不胜伤悼。一日来至金鸡岭,兵过首阳山。只见大队方行,前面有二位道者阻住,对旗门官曰:“与我请姜元帅答话。”左右报进中军,子牙忙出辕门观看,却是伯夷、叔齐。子牙忙躬身问曰:“二位贤侯见尚,有何见谕?”伯夷曰:“姜元帅今日回兵,纣王致于何地?”子牙答曰:“纣王无道,天下共弃之。吾兵进五关,只见天下诸侯已大会于孟津。至甲子日,受率其旅若林,罔敢敌于我师,前徒倒反戈攻于后,以北,至血流漂杵,纣王自焚,天下大定。吾主武王散鹿台之财,发巨桥之粟,封比干之基,式商容之闾,诸侯无不悦服,尊武王为天子。今日之天下,非纣王之天下也。”子牙歌罢,只见伯夷、叔齐仰面涕泣,大呼曰:“伤哉!伤哉!以暴易暴兮,予意欲何为!”道罢,拂袖而回,竟入首阳山,作“采薇”之诗,七日不食周粟,饿死首阳山。后人有诗吊之,诗曰:
昔阻周兵在首阳,忠心一点为成汤。三分已去犹啼血,万死无词立大纲。
水土不知新世界,江山还念旧君王。可怜耻食甘名节,万古常存日月光。
话说子牙兵过首阳山,至燕山,一路上,周民箪食壶浆迎武王。一日,兵至西岐山,忽有上大夫散宜生、黄滚前来接驾,领众官俱在道傍俯伏。武王在车中见众弟与黄滚老将军后随孙儿黄天爵,武王曰:“朕东征五载,今见卿等,不觉满腔凄惨,愁怀勃勃也。”宜生近前启曰:“陛下今登大位,天下太平,此不胜之喜。臣等得复睹天颜,正是龙虎重逢,再庆都喜起之风,陛下与万姓同乐太平,又何至凄惨不悦也!”武王曰:“朕因会诸侯而伐纣,东进五关,一路内损朕许多忠良,未得共享太平,先归泉壤;今日卿等,老者、少者、存者、没者,俱不一其人,使朕不胜今昔之感,所以郁郁不乐耳。”散宜生启曰:“以臣死忠,以子死孝,俱是报君父之洪恩,遗芳名于史册,自是美事。陛下爵禄其子孙,世受国恩,即所以报之也,又何必不乐哉?”武王与众臣并辔而行。西岐山至岐州只七十里,一路上,万民争看,无不欢悦。武王銮驾簇拥,来至西岐城,笙簧嘹亮,香气氤氲。武王至殿前下辇,入内庭,参见太姜,谒太姙,会太姬,设筵宴在显庆殿,大会文武。正是:
太平天子排佳宴,龙虎风云聚会时。
话说武王宴赏百官,君臣欢饮,尽醉而散。
次日早朝,聚众文武参谒毕。武王曰:“有奏章出班见朕,无事早散。”言未毕,子牙出班奏曰:“老臣奉天征讨,灭纣兴周,陛下大事已定;只有屡年阵亡人、仙,未受封职。老臣不日辞陛下,往昆仑山,见掌教师尊,请玉牒、金符,封赠众人,使他各安其位,不致他怅怅无依耳。”武王曰:“相父之言甚是。”言未毕,午门官启驾:“外有商臣飞廉、恶来在午门候旨。”武王问子牙曰:“今商臣至此见朕,意欲何为?”子牙奏曰:“飞廉、恶来,纣之佞臣。前破纣之时,二奸隐匿;今见天下太平,至此欲簧惑陛下,希图爵禄耳。此等奸佞,岂可一日容之于天地间哉,但老臣有用他之处,陛下可宣入殿廷,俟老臣吩咐他,自有道理。”武王从其言,命:“宣入殿前来。”左右将二臣引至丹墀,拜舞毕,口称:“亡国臣飞廉、恶来愿陛下万岁!”武王曰:“二卿至此,有何所愿?”飞廉奏曰:“纣王不听忠言,荒淫酒色,以至社稷倾覆。臣闻大王仁德着于四海,天下归心,真可驾尧轶舜,臣故不惮千里,求见陛下,愿效犬马。倘蒙收录,愿执鞭于左右,则臣之幸也。谨献玉符、金册,愿陛下容纳。”子牙曰:“二位大夫在纣俱有忠诚,奈纣王不察,致有败亡之祸。今既归周,是弃暗投明,愿陛下当用二位大夫,正所谓舍珷玞而用美玉也。’”武王听子牙之言,封飞廉、恶来为中大夫;二人谢恩。后人有诗叹之,诗曰:
贪望高官特地来,金符玉册献金阶。子牙早定防奸计,难免封神剑下灾。
话说武王封了飞廉、恶来二人,子牙出朝,回相府,不表。
单说当年马氏笑子牙不能成其大事,竟弃子牙而他适。乃至今日,武王嗣位,天下归周,宇宙太平,即茅檐蔀屋,穷谷深山,凡有人烟聚集之处,无有不知武王伐纣,俱是相父姜子牙之功。今日一统华夷,姜子牙出将入相,享人间无穷富贵,权牟人主,位极人臣,古今罕及,天下人无不赞叹:“当日子牙困穷之时,磻溪坐隐,此身已老于渔樵;执意八十岁方被文王聘请归国,今日做出这无大不大事业来。”今日讲,明日讲,一日讲到这马氏耳朵里来。马氏此时跟随了一个乡村田户之人。其日闻得邻家一个老婆子对马氏曰:“昔日你当时嫁的那个姜某,如今做了多大事业,……”如此长,如此短,说了一遍,说得那马氏满面通红,一腔热烘烘的起来,半目无语。那老婆子又促了他两句,说道:“当日还是大娘子错了,若是当时随了姜某,今日也享这无穷富贵,却强如在这里守穷度日。这还是你命里没福!”马氏越发心里如油煎火燎一般,追悔不及,越发怒恼。
当时马氏辞了老婆子,自家归来,坐在房里,越想越恨:“我当初如何看不上他!这双眼睛,还生在世上!”自思:“便活一百岁,也只是如此;天下岂有这等一个大贵人错过了,还有什么好处!”又想:“适才这个老婆子说是我没福,不觉羞惭,再有何颜立于人世!不如寻个自尽罢!”乃大哭了一回。心里又想:“恐怕不是他。假如错听了,天下也有这个同名同姓的,却不是枉死了?”自己又自解叹:“且等到晚间,俟我这个丈夫来家,问他明白,再也未迟。”那日天晚,只见那农夫张三老往城中卖菜来家,马氏接着,收拾了晚饭与丈夫吃了,因问曰:“如今姜子牙,闻说他出将入相,百般富贵,果然真么?”张三老听说,忙陪笑脸答曰:“贤妻不问,我也不好说,果然是真的。前日姜丞相在朝歌,甚么样威仪!天下诸侯,俱各听命。我那时要与你说去见他一见,也讨个小小的富贵;我只怕他品位俱尊,恐惹出事来,故此一向不曾说得。今蒙娘子问及,只得说与你知道。如今迟了,姜丞相回国多时,只是当初在这里好的。”马氏闻言,半日无语。这张三老恐娘子着恼,又安慰了一回。马氏假意劝丈夫睡了,自己收拾浑身干净,哭了数声,悬梁自缢而死。──一魂往封神台去了。及至张三老知觉,天已明了,马氏气绝,张三老只得买棺木埋葬。不表。后人有诗叹之:
痴死尚望享荣华,应悔当时一念差。三复垂思无计策,悬梁虽死愧黄沙。
话说次日子牙入朝见武王,奏曰:“昔日老臣奉师命下山,助陛下吊民伐罪,原是应运而兴,凡人、仙皆逢杀劫,先立有‘封神榜’在封神台上。今大事已定,人、仙魂魄无依,老臣特启陛下,给假往昆仑山见师尊,请玉符、金册,来封众神,早安其位,望陛下准老臣施行。”武王曰:“相父劳苦多年,当享太平之福;但此事亦是不了之局,相父可速宜施行,不得久羁仙岛,令朕凝望眼耳。”子牙曰:“老臣怎敢有辜圣恩而乐游林壑也!”子牙忙辞武王,回相府,沐浴毕,驾土遁往昆仑山而来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孔纬
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,对他的外甥侄子说:“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晋公王铎,充当弘文馆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上任后,巡视办公厅。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晚春,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,说道:'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,只要一间。现在如此壮丽,你很不知道,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',他听了这话,记在心里。他又告诉我说,'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。或许还可以。从你以后的人,就会遭遇那种事'。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,邠公的话,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。”这时昭宗继承帝位,孔纬任宰相,朝廷各种体统,破坏无余,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。
李克助
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,昭宗帝在华州。郑州县令崔銮,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。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,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。御史台刑部上奏:按罪应当绞死。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,韩建问李尚书:“崔銮是你的亲戚吗?为什么不上奏?”李克助说:“是帮助您的办法呀。”韩建说:“崔县令贪赃,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?”李克助说:“听说你提高价格,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。”韩建说:“我是华州节度使,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。”李克助说:“华州百姓是天子的,不是你的。像你所说,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。”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。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,把他贬为颍阳尉。
京都儒士
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,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,都来自内心的胆气。胆气如果强盛,自己就无所恐惧,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。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:“若说胆气啊,我是真有哇。”众人笑着说:“必须先试试,然后才可信你。”有个人说:“我的亲戚有座宅院,过去非常不吉祥,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。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,一夜不害怕,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。”这个人说:“就按你们说的办。”第二天便去了。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,只是没人住罢了。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,送到宅院里。大家说:“你还要什么东西?”他说:“我有一把剑,可以自卫。请你们不要担忧。”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,锁上门回去了。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。到了晚上,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,仆人也不许跟随。他就在卧室里住宿,一点也不敢睡,只是熄灭了灯,抱着剑坐着,惊恐不止。到了半夜,月亮升起来了,从窗缝中斜照进来。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,飘飘地动。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,把剑一挥,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,发出了声音,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。因为特别害怕,所以也不敢找寻,只握着剑坐在那里。到了五更,突然有个东西,上台阶来推门,门没有推开,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,咻咻地喘气。这人害怕极了,握着剑向前砍去,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。剑也失手落在地上。此人又不敢去找剑,怕那东西进来。他钻到床下蜷伏着,一点也不敢动。突然困倦起来,睡着了,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。人们已来开门,到了内室,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。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,儒士才醒过来,开门时还在战栗。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,大家也异常害怕,就到墙壁下去找。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,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“鸟”。原来是那个旧帽子,已经破烂,被风一吹,像鸟在扇动翅膀。剑在狗洞旁边,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,原来是他骑的那驴,已被砍破了嘴,唇齿破损。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,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。众人大笑,笑得前仰后合。大家搀着儒士回去,儒士惊恐心跳,十天才好。
孟乙
徐州萧县,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、貉子,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。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,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。当太阳偏西时,看见道边数百步处,有高大的野坟;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。于是他走了进去。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,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,搅不动了,就问:“你是人是鬼?是妖怪还是鬼魅?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?”黑暗中回答说:“我是人哪。”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。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,说:“我姓李,从前是个小偷,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,受到各种体罚,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,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。逃到这个地方,生死听天由命吧。”孟乙可怜他,把他带回了家,藏在夹壁中,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。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,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,却忽然在荒坟之中,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。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。
振武角抵人
光启年间,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。举行宴会,奏乐舞蹈之后,就下令摔跤比赛。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,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。,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、体力方面,都比不过他。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,就选了三个人,相继和他比试,魁梧的人都胜了。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。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,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:“我可以打倒这个人。”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,因为他坚决请求,于是就答应了他。秀才下了台阶,先进了厨房,不一会儿就出来了。把衣服系紧一些,握着左拳走上前去,魁梧的人微笑着说:“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。”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,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,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。满座大笑。秀才慢慢走出圈外,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。主帅问他:“是什么招术?”他回答说:“近年旅游,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。当时此人刚近饭桌,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。有个同伴说:'他怕大酱,见到就晕倒。'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。刚才去厨房,要了点大酱,握在手中,这个人见到后,果然倒了。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。”有个叫边岫的判官,亲眼看到了这件事。
赵崇
赵崇这个人庄重、清高、耿直,家中没闲杂的客人,羡慕王濛、刘真长的风度。格调高洁,不写文章,号称“无字碑”。每次遇到调任他职,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,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。他说:“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。”世人因此看不起他。
韩偓
韩偓,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。那年冬天,皇帝巡幸凤翔,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,国家由乱而治之初,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。韩偓启奏道:“您运气符合中兴,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,以安定风俗。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,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。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,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。”皇帝很赞叹。第二天,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。当时梁太祖(朱温)在京城,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,他又与王赞有隔膜,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。在皇帝面前,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。皇帝说:“赵崇是韩偓推荐的。”当时韩偓在场,梁太祖叱责他。韩偓启奏:“我不敢同大臣争辩。”皇帝说:“韩偓,你出去吧!”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。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:“手风慵展八行书,眼病休看九局基。窗里日光飞野马,案前筠管长蒲卢。谋身拙为安蛇足,报国危曾捋虎须。满世可能无默识,未知谁拟试齐竽。”
薛昌绪
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。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,天性如此。在快速写作方面,就谁也不能赶上了。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,必有礼节法度: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,往来多次,允许了,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,高谈阔论一番,喝杯茶,吃些水果就回去了。有时想到卧室去,那礼节也是这样。他曾经说:“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,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。”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。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,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,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,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。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。泾州大帅临走时,刚要上马,忽然想到了薛昌绪,说:“传话给书记官,快请他上马。”连催几回,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,说:“告诉太师,请他们先走,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。”军帅很生气,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,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。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:“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。”这大概是人妖吧。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。
姜太师
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,弄不清叫什么名,是许田人,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,失去了双亲。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,屡立战功。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,官至正一品。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,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。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,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,就一定用鞭子抽他。就这样好多年,计算一下,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。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,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,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。夫人说:“你是哪里人?”姜老头回答说:“是许田人。”又问:“你还有什么亲人?”回答说:“当初被抢掠的时候,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,至今不知道下落。”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,排行次第、家族分支、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,姜老头都说了。等到姜太师回府,夫人告诉说:“姜老头要请假回乡,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。”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,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。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。回答说:“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。剩下的都不记得了。”姜太师大哭起来,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。然后奏明先主,说:“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。”于是用金帛、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,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。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,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,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。
康义诚
后唐长兴年间,侍卫使康义诚,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,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。忽有一天,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,就询问他的姓氏,说姓康。又问了他的故乡、亲属、家族、子女、后代,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,于是两人拥抱痛哭。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。
高季昌
后唐庄宗过了黄河。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:“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,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。龙德初年以来,只求安稳地活着。我现在去朝见庄宗,试探试探。他若是想得天下,一定不会囚系我。要是进军别的地方,那可是子孙的福分。这次行动决定了。”从皇宫回来以后,他告诉梁震说:“新国主经历百战,才得到河南。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《春秋》。又竖起指头说:'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。'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。哪还有辅佐的大臣!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,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?我现在高枕无忧了。”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,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。不到三年,庄宗果然没有守住。英雄预料的,一点没错,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。
沈尚书妻
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,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。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,又生性嫉妒。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。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,带着妻儿,寄住在凤州。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,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。华洪镇守东蜀,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,称沈为兄。沈到达后,华到郊外迎接,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,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。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,仆人、马匹、金银、绸缎、器具、玩物,没有什么缺的;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,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。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,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。一年后,家信到了,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,自己奔东川来了。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,就告诉了华洪,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。他的妻子又送信来,重新立下誓言,说:“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,愿意和你白头到老。”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。她刚来到时,也很温柔和平,经过十天后,又旧病复发,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,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。华洪听到这种情况,叫来沈尚书对他说:“我想替哥哥杀了她,怎么样?”沈尚书不让。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。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,精神沮丧,华洪一看就明白了。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,把沈妻拉出屋,在台阶下杀了,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,然后告诉了沈尚书。沈尚书听了后,异常惊恐,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。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,就派人用竹竿拨动,随水漂走了。可是第二天,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,这样反复了多次。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,才使尸体沉下去。沈尚书不到十天,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。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?可悲呀,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?
杨蘧
王赞,是朝中有名的人士。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,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,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,心里非常喜欢,赞不绝口。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,渐渐有些放松,就不自觉地问道:“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?”王赞说:“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,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?”于是大笑起来。这是说,五岭以南的地方,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。
袁继谦
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:“刚到东方土神庙,借了一间房住下,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,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,一家人都很害怕,没有能睡安稳的。忽然有一晚,听到吼叫声,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,声音浑浊,全家人恐怖极了,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。就趴在窗缝窥视,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,在庭院中来回走。这一夜月色阴暗,看了很长时间,觉得身子像狗,可是头不能抬起来。就用挝打它的头,突然'轰'的一声,家犬惊叫着跑了。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,就在那地上做粥,锅里还有剩余,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,却不能脱出来。全家人大笑后,安安稳稳睡下了。”
帝羓
后晋开运末年,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,死在赵地的栾城,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,把五脏都拿了出来,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,用车运回国,当时人把这叫做“帝羓”(帝王的干肉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