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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六回

翻译 原文

  渑池县五岳归天

  诗曰:

  渑池小县亦屏商,主将英雄却异常。吐雾神驹真鲜得,地行妙术更难量。

  二王年少因他死,五岳奇谋为尔亡。惟有智多杨督运,腾挪先杀老萱堂。

  话说子牙将所用之符画完,吩咐军政官擂鼓,众将上帐参见。子牙曰:“你众将俱各领符一道,藏在盔内,或在发中亦可。明日会战,候他败走,众将先赶去,抢了他的白骨旛,然后攻他关隘。”众将听毕,领了符命,无不欢喜。次日,子牙大队而出,遥指关上搦战。探马报知,邓、芮二侯命卞吉出马。卞吉领令出关,可怜:

  丹心枉作千年计,死到临头尚不知。

  卞吉上马出关,径往旛下来,大呼曰:“今日定拿你成功也!”纵马摇戟,直奔子牙。只见子牙左右一干大小将官冲杀过来,把卞吉围在垓心,锣鼓齐鸣,喊声四起,只杀得烟雾迷空。怎见得,有诗为证,诗曰:

  杀气漫漫锁太华,戈声响亮乱交加。五关今属西岐主,万载名垂赞子牙。

  话说卞吉被众将困在垓心,不能得出,忽然一戟剌中赵丙肩窝,赵丙闪开,卞吉乘空跳出阵来,径往旛下逃去。周营一干众将随后赶来。卞吉那知暗里已漏消息,尚自妄想拿人。卞吉复兜回马,伺候家将拿人,只见数将赶过旛下,径杀奔前来。卞吉大惊曰:“此是天丧成汤社稷,如何此宝无灵也!”不敢复战,随败进关来,闭门不出。子牙也不赶他,命诸将先将此旛收了。韦护取了降魔杵,又将雷震子黄金棍取了,掌鼓回营。且说卞吉进关来,见邓、芮二侯。不知二侯早已自归周,就要寻事处治卞吉。忽报:“卞吉回见。”行至阶下,芮吉曰:“想今日卞将军擒有几个周将。”卞吉曰:“今日末将会战,周营有十数员大将围裹当中,末将刺中一将,乘空败走,引入旛下,以便擒拿他几员;不知何故,他众将一拥前来,俱往旛下过来。此乃天丧成汤,非末将战不胜之罪也。”芮吉笑曰:“前日擒三将,此旛就灵验;今日如何此旛就不准了?”邓昆曰:“此无他说,卞吉见关内兵微将寡,周兵势大,此关难以久守,故与周营私通,假输一阵,使众将一拥而入,以献此关耳。幸军士随即紧闭,未遂贼计,不然,吾等皆为掳矣。此等逆贼,留之终属后患。”喝令两边刀斧手:“拿下枭首示众!”可怜!正是:

  一点丹心成画饼,怨魂空逐杜鹃啼。

  卞吉不及分辨,被左右拿下,推出帅府,实时斩了首级号令。欧阳淳不知其故,见斩了卞吉,目瞪口呆,心下茫然。邓、芮二侯谓欧阳淳曰:“卞吉不知天命,故意逗留军机,理宜斩首。我二人实对将军说:方今成汤气数将终,荒淫不道,人心已离,天命不保;天下诸侯久已归周,只有此关之隔耳。今关中又无大将,足抵周兵,终是不能拒守。不若我等与将军将此关献于周武,共伐无道。正所谓‘顺天者昌,逆天者亡’。且周营俱是道术之士,我等皆非他的对手。固然我与你俱当死君之难,但无道之君,天下共弃之,你我徒死无益耳。愿将军思之。”欧阳淳大怒,骂曰:“食君之禄,不思报本,反欲献关,甘心降贼,屈杀卞吉,此真狗彘之不若也!我欧阳淳其首可断,其身可碎,而此心决不负成汤之恩,甘效辜恩负义之贼也!”邓、芮二侯大喝曰:“今天下诸侯尽已归周,难道俱是负成汤之恩者;止不过为独夫残虐生民,万姓涂炭。周武兴吊民伐罪之师,汝安得以叛逆目之。真不识天时之匹夫!”欧阳淳大呼曰:“陛下误用奸邪,反卖国求荣,吾先杀此逆贼,以报君恩!”仗剑来杀邓、芮二侯。二侯亦仗剑来迎,杀在殿上,双战欧阳淳。欧阳淳如何战得过,被芮吉吼一声,一剑砍倒欧阳淳,枭了首级。正是:

  为国亡身全大节,二侯察理顺天心。

  话说二侯杀了欧阳淳,监中放出三将。黄飞虎上殿来,见是姨丈邓昆,二人相会大喜,各诉衷肠。芮吉传令:“速行开关。”先放三将来大营报信。三将至辕门,军政官报入中军,子牙大喜,忙令进帐来。三将至中军见礼毕,子牙问其详细,只见左右报:“邓昆、芮吉至辕门听令。”子牙传令:“令来。”二侯至中军,子牙迎下座来,二侯下拜,子牙搀住,安慰曰:“今日贤侯归周,真不失贤臣择主而仕之智!”二侯曰:“请元帅进关安民。”子牙传令,催人马进关。武王亦起驾随行。大军就地欢呼,人心大悦。武王来至帅府,查过户口册籍;关中人民父老,俱牵羊担酒,迎迓王师。武王命殿前治宴,管待东征大小众将,犒赏三军。住了数日,子牙传令:“起兵往渑池县。”好人马!一路上怎见得,有诗赞之,诗曰:

  杀气迷空千里长,旌旗招展日无光。层层铁钺锋如雪,对对钢刀刃似霜。

  人胜登山豺虎猛,马过出水蟒龙刚。渑池此际交兵日:“五岳”齐遭剑下亡。

  话说子牙人马在路前行,不一日,探马报曰:“启元帅:前至渑池县了,请令定夺。”子牙传令:“安营。”点炮吶喊。话说渑池县总兵官张奎听得周兵来至,忙升帅府坐下。左右有二位先行官,乃是王佐、郑桩,上厅来见张奎。奎曰:“今日周兵进了五关,与帝都止有一河之隔,幸赖吾在此,尚可支撑。”张奎打点御敌。

  且说姜元帅次日升帐,命将出军,忽报:“有东伯侯差官下书。”子牙传令:“令来。”差官至军前行礼毕,将书呈上。子牙拆书观看。子牙看书毕,问左右曰:“如今东伯侯姜文焕求借救兵,我这里必定发兵才是。”傍有黄飞虎答曰:“天下诸侯皆仰望我周,岂有坐视不救之理。元帅当得发兵救援,以安天下诸侯之心。”子牙传令,问:“谁去取游魂关走一遭?”傍有金、木二咤欠身曰:“弟子不才,愿去取游魂关。”子牙许之,分一支人马与二人去了。不表。

  且说子牙吩咐:“谁去渑池县取头一功?”南宫适应声愿往,领令出营,至城下搦战。张奎闻报,问左右先行:“谁人出马?”有王佐愿往,领兵开放城门,来至军前。南宫适大呼曰:“五关皆为周有,止此弹丸之地,何不早献,以免诛身之祸。”王佐骂曰:“无知匹夫!你等叛逆不道,罪恶贯盈,今日自来送死也!”纵马舞刀来取。南宫适手中刀拍面交还。战有二三十回合,被南宫适手起刀落,早把王佐挥为两段。南宫适得胜回营报功,子牙大喜。只见报马报进城来。张奎闻报,王佐失机,心下十分不快。次日,又报:“周将黄飞虎搦战。”郑桩出马,与黄飞虎大战二十合,被黄飞虎一枪刺于马下,枭了首级回营。子牙大喜。话说张奎又见郑桩失利,着实烦恼。子牙见连日斩他二将,命左右军士一齐攻城。众将率领军士,放炮吶喊,前来攻城。
  
  城上士卒来报张奎,张奎在后厅闻报,与夫人高兰英商议:“如今孤城难守,连折二将,如之奈何?”高兰英曰:“将军有此道术,况且又有坐骑可以成功,何惧贼兵哉?”奎曰:“夫人不知,五关之内多少英雄,俱不能阻逆,一旦至此,天意可知。今主上犹荒淫如故,为臣岂能安于枕席。”夫妻正议,又报:“周兵攻城甚急。”张奎实时上马提刀,夫人掠阵;开放城门,一骑当先。只见子牙门下众将左右分开,张奎大呼曰:“姜元帅慢来!”子牙上前曰:“张将军,你可知天意?速速早降,不失封侯之位;若自执迷不悟,与五关为例。”张奎笑曰:“你逆天罔上,徼幸至此,量你今日死无葬身之地矣。”子牙笑曰:“天时人事,不问可知,只足下迷而不悟耳。此去朝歌不过数百里,一河之隔,四面八方,天下诸侯云集,谅你区区弹丸之地,投鞭可实,何敢抗吾师哉!此正所谓大厦将倾,一木安能支撑,徒自取灭亡耳!”张奎大怒,催开马,使手中刀,飞来直取子牙,后面姬叔明、姬叔升二殿下走马大呼:“少冲吾阵!”两条枪急架忙迎。好张奎!使开刀力战二将。有诗为证:

  臂膊抡开好用兵,空中各自下无情。吹毛利刃分先后,刺骨尖锋定死生。

  恶战止图麟阁姓,苦争只为史篇名。张奎刀法真无比,到处成功定太平。

  话说姬叔明等二将见战张奎不下,二位殿下掩一枪,诈败而走,指望回马枪挑张奎;不知张奎的坐骑甚奇,名为“独角乌烟兽”,其快如神。张奎让二将去有三四射之地,他把马上角一拍,那马如一阵乌烟,似飞云掣电而来。姬叔明听得有人追赶,以为得计时,不意张奎已至后面,措手不及,被张奎一刀挥于马下。姬叔升见其兄落马,及至回马,又被张奎顺手一刀,也是两段。可怜金枝玉叶,一旦遭殃!子牙大惊,急鸣金收兵。张奎也掌鼓进城。子牙见折了二位殿下,收军回营 心下不乐。武王闻知丧了二弟,掩面而哭,进后营去了。张奎连斩二将,心中甚喜。夫妻二人商议,具表进朝歌。不题。

  且言子牙闷坐帐上,谓诸将曰:“料渑池不过一小县,反伤了二位殿下!”只见众将齐说:“张奎的马有些奇异,其快如风,故此二位殿下措手不及,以致丧身。”众将正猜疑时,忽报:“北伯侯崇黑虎至辕门求见。”子牙传令:“请来。”崇黑虎同文聘、崔英、蒋雄上帐来,参谒子牙。子牙忙下帐,迎接上帐,各叙礼毕,子牙曰:“君侯兵至孟津几时了?”黑虎曰:“不才自起兵取了陈塘关,人马已至孟津札营数月矣。今闻元帅大兵至此,特来大营奉谒,愿元帅早会诸侯,共伐无道。”子牙大喜。有武成王与崇黑虎相见,感谢黑虎曰:“昔日蒙君侯相助,擒斩高继能,此德尚未图报,时刻不敢有忘,铭刻五内。”彼此逊谢毕。子牙吩咐营中治酒,管待崇黑虎等。正是:

  死生有数天生定:“五岳”相逢绝渑池。

  当日酒散。次日,子牙升帐,众将参谒。忽报:“张奎搦战。”哨马报入中军,子牙问:“今日谁人战张奎走一遭?”崇黑虎曰:“末将今日来至,当得效劳。”只见文聘、崔英、蒋雄三人也要同去。子牙大喜。四将同出大营,领本部人马摆开,崇黑虎催开了金睛兽,举双板斧,飞临阵前,大呼曰:“张奎!天兵已至,何不早降,尚敢逆天,自取灭亡哉!”张奎大怒,骂曰:“无义匹夫!你乃是弒兄图位,天下不仁之贼,焉敢口出大言!”催开马,使手中刀飞来直取。崇黑虎举双斧,急架忙迎。文聘大怒,发马摇叉,冲杀过来。崔英八楞锤一似流星;蒋雄的抓绒绳飞起;一齐上前,把张奎裹在当中。却说子牙在帐上见黄飞虎站立在傍,子牙曰:“黄将军,崇侯今日会战,你可去掠阵助他,也不负昔日崇侯曾为将军郎君报仇。”黄飞虎领令出营,见四将与张奎大战;黄飞虎自思:“吾在此掠阵,不见我之情分,不若走骑成功,何不为美。”黄飞虎将五色神牛催开,大呼曰:“崇君侯,吾来也!”此正是“五岳逢七杀”,大抵天数已定,毕竟难逃。只见五将裹住张奎,这场大战。怎见得,有赞为证:

  只杀得愁云惨淡,旭日昏尘,征夫马上抖精神。号带飘扬,千条瑞彩满空飞;剑戟参差,三冬白雪漫阵舞。崇黑虎双板斧纷纭上下;文聘的托天叉左右交加;崔英的八楞锤如流星荡漾;蒋雄的五爪抓似蒺藜飞扬;黄飞虎长枪如大蟒出穴;好张奎,敌五将,似猛虎翻腾。刀架斧,斧劈刀,叮当响喨;叉迎刃,刀架叉,有叱咤之声;锤打刀,刀架锤,不离其身;抓分顶,刀掠处,全凭心力;枪刺来,刀隔架,纯是精神。五员将鞍鞽上各施巧妙,只杀得刮地寒风声拉杂,荡起征尘飞铠甲,渑池城下立功勋,数定“五岳”逢“七杀”。

  话说五将把张奎围在垓心,战有三四十回合,未分胜负。崇黑虎暗思:“既来立功,又何必与他恋战。”把坐下金睛兽一兜,跳出圈子,诈败就走,好放神鹰。四将知机,也便拨马跟黑虎败走。他不知张奎坐骑其快如风,──也是“五岳”命该如此,──只见张奎等五将去有三二箭之地,把马顶上角一拍,一阵乌烟,实时在文聘背后,手起一刀,把文聘挥于马下。崇黑虎急用手去揭葫盖,已是不及,早被张奎一刀砍为两段。崔英勒回马来时,张奎使开刀又战三将。忽然桃花马走,一员女将将用两口日月刀,飞出阵来,乃是高兰英来助张奎。这妇人取出个红葫芦来,祭出四十九根太阳金针,射住三将眼目,观看不明,早被张奎连斩三将下马。可怜五将一阵而亡!有诗为证,诗曰:

  五将东征会渑池,时逢“七杀”数应奇。忠肝化碧犹啼血,义胆成灰永不移。千古英风垂泰岳,万年禋祀祝嵩尸。五方帝位多隆宠,报国孤忠史册垂。

  话说张奎连诛五将,哨马报与子牙,子牙大惊:“如何就诛了五将?”掠阵官备言张奎的马有些利害,故此五将俱措手不及,以致失利。子牙见折了黄飞虎,着实伤悼。正寻思之间,忽报:“杨戬催粮至辕门等令。”子牙传令:“令来。”至中军,参谒毕,禀曰:“弟子督粮已进五关,今愿缴督粮印,随军征伐立功。”子牙曰:“此时将会孟津,也要你等在中军协助。”杨戬立在一傍,听得武成王黄将军已死,杨戬叹曰:“黄氏一门忠烈,父子捐躯,以为王室,不过留清芬于简编耳!”又问:“张奎有何本领,先行为何不去会他?”哪咤曰:“崇君侯意欲见功,不才先要让他,岂好占越,不意俱遭其害。”正言间,只见左右来报:“张奎搦战。”有黄飞彪愿为长兄报仇,子牙许之,杨戬掠阵。黄飞彪出营,见张奎也不答话,挺枪直取。张奎的刀急架忙迎。两马相交,一场大战,约有二三十合。黄飞彪急于为兄报仇,其力量非张奎对手,枪法渐乱,被张奎一刀挥于马下。杨戬掠阵,见张奎把黄飞彪斩于马下,又见他的马顶上有角,就知此马有些原故:“待吾除之!”杨戬纵马摇刀,大呼曰:“张奎休走!吾来也!”张奎问曰:“你是何人,也自来取死?”杨戬答曰:“你这匹夫,屡以邪术坏吾诸将,吾特来拿你,碎尸万段,以泄众将之恨!”举三尖刀劈面砍来。张奎手中刀急架相还。二马相交,双刀并举。怎见得一场大战,有赞为证,赞曰:

  二将棋逢敌手,阵前各逞豪强。翻来覆去岂寻常,真似一对虎狼形状。这一个会腾挪变化;那一个会搅海翻江。刀来刀架两无妨,两个将军一样。

  话说张奎与杨戬大战,有三四十回合,杨戬故意卖个破绽,被张奎撞个满怀,伸出手抓住杨戬腰带,拎过鞍鞽。正是:

  张奎今日擒杨戬,眼见丧了黑烟驹。

  张奎活捉了杨戬,掌鼓进县,升厅坐下,令:“将周将推来!”左右将杨戬拥至厅前,杨戬站立。张奎大喝曰:“既被吾擒,为何不跪?”杨戬曰:“无知匹夫!我与你既为敌国,今日被擒,有死而已,何必多言!”张奎大怒,命左右:“推去斩首号令!”只见左右将杨戬斩讫,持首级号令。张奎方欲坐下,不一时,只见管马的来报:“启老爷得知:祸事不小!”张奎大惊:“甚么祸事?”管马的曰:“老爷的马好好的吊下头来。”张奎听得此言,不觉失色,顿足曰:“吾成大功,全仗此乌烟兽,岂知今日无故吊下头来!”正在厅上急得三尸神暴跳,七窍内烟生,忽报:“方才被擒的周将又来搦战。”张奎顿然醒悟:“吾中了此贼奸计!”随即换马,提刀在手,复出城来;一见杨戬,大骂:“逆贼擅坏吾龙驹,气杀我也!怎肯干休?”杨戬笑曰:“你仗此马伤吾周将,我先杀此马,然后再杀你的驴头!”张奎切齿大骂曰:“不要走!吃吾一刀!”使开手中刀来取。杨戬的刀急架相迎。又战二十合,杨戬又卖个破绽,被张奎又抓住腰内丝绦,轻轻拎将过去,二次擒来。张奎大怒曰:“这番看你怎能脱去!”正是:

  张奎二次擒杨戬,只恐萱堂血染衣。

  张奎捉了杨戬进城,坐在厅上。忽报,后边夫人高兰英来至面前,因问其故?张奎长吁叹曰:“夫人,我为官多年,得许大功劳,全仗此乌烟兽;今日周将杨戬用邪术坏吾龙驹,这次又被我擒来,还是将何法治之?”夫人曰:“推来我看。”传令:“将杨戬推来。”少时,推至厅前,高兰英一见,笑曰:“吾自有处治。将乌鸡黑犬血取来,再用尿粪和匀,先穿起他的琵琶骨,将血浇在他的头上,又用符印镇住,然后斩之。”张奎如法制度。夫妻二人齐出府前,看左右一一如此施行。高兰英用符印毕,先将血粪往杨戬头上浇,手起一刀,将首级砍落在地,夫妻大喜,方才进府来到厅前,忽听得后边丫环飞报出厅来,哭禀曰:“启老爷,夫人:不好了!老太太正在香房,不知那里秽污血粪把太太浇了一头,随即就吊下头来,真是异事惊人!”张奎大叫曰:“又中了杨戬妖术!”放声大哭,如醉如痴一般。自思:“老母养育之恩未报,今因为国,反将吾母丧命,真个痛杀我也!”忙取棺椁收殓。不表。

  且说杨戬径进中军,来见子牙,备言:“……先斩其马,后杀其母,先惑乱其心,然后擒张奎不难矣。”子牙大喜曰:“此皆是你不世之功。”且说张奎思报母仇,上马提刀,来周营搦战。不知凶吉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  孔纬  

  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,对他的外甥侄子说:“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晋公王铎,充当弘文馆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上任后,巡视办公厅。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晚春,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,说道:'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,只要一间。现在如此壮丽,你很不知道,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',他听了这话,记在心里。他又告诉我说,'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。或许还可以。从你以后的人,就会遭遇那种事'。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,邠公的话,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。”这时昭宗继承帝位,孔纬任宰相,朝廷各种体统,破坏无余,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。

  李克助  

  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,昭宗帝在华州。郑州县令崔銮,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。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,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。御史台刑部上奏:按罪应当绞死。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,韩建问李尚书:“崔銮是你的亲戚吗?为什么不上奏?”李克助说:“是帮助您的办法呀。”韩建说:“崔县令贪赃,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?”李克助说:“听说你提高价格,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。”韩建说:“我是华州节度使,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。”李克助说:“华州百姓是天子的,不是你的。像你所说,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。”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。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,把他贬为颍阳尉。

  京都儒士  

  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,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,都来自内心的胆气。胆气如果强盛,自己就无所恐惧,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。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:“若说胆气啊,我是真有哇。”众人笑着说:“必须先试试,然后才可信你。”有个人说:“我的亲戚有座宅院,过去非常不吉祥,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。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,一夜不害怕,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。”这个人说:“就按你们说的办。”第二天便去了。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,只是没人住罢了。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,送到宅院里。大家说:“你还要什么东西?”他说:“我有一把剑,可以自卫。请你们不要担忧。”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,锁上门回去了。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。到了晚上,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,仆人也不许跟随。他就在卧室里住宿,一点也不敢睡,只是熄灭了灯,抱着剑坐着,惊恐不止。到了半夜,月亮升起来了,从窗缝中斜照进来。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,飘飘地动。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,把剑一挥,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,发出了声音,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。因为特别害怕,所以也不敢找寻,只握着剑坐在那里。到了五更,突然有个东西,上台阶来推门,门没有推开,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,咻咻地喘气。这人害怕极了,握着剑向前砍去,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。剑也失手落在地上。此人又不敢去找剑,怕那东西进来。他钻到床下蜷伏着,一点也不敢动。突然困倦起来,睡着了,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。人们已来开门,到了内室,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。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,儒士才醒过来,开门时还在战栗。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,大家也异常害怕,就到墙壁下去找。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,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“鸟”。原来是那个旧帽子,已经破烂,被风一吹,像鸟在扇动翅膀。剑在狗洞旁边,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,原来是他骑的那驴,已被砍破了嘴,唇齿破损。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,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。众人大笑,笑得前仰后合。大家搀着儒士回去,儒士惊恐心跳,十天才好。

  孟乙  

  徐州萧县,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、貉子,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。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,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。当太阳偏西时,看见道边数百步处,有高大的野坟;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。于是他走了进去。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,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,搅不动了,就问:“你是人是鬼?是妖怪还是鬼魅?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?”黑暗中回答说:“我是人哪。”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。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,说:“我姓李,从前是个小偷,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,受到各种体罚,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,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。逃到这个地方,生死听天由命吧。”孟乙可怜他,把他带回了家,藏在夹壁中,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。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,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,却忽然在荒坟之中,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。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。

  振武角抵人  

  光启年间,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。举行宴会,奏乐舞蹈之后,就下令摔跤比赛。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,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。,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、体力方面,都比不过他。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,就选了三个人,相继和他比试,魁梧的人都胜了。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。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,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:“我可以打倒这个人。”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,因为他坚决请求,于是就答应了他。秀才下了台阶,先进了厨房,不一会儿就出来了。把衣服系紧一些,握着左拳走上前去,魁梧的人微笑着说:“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。”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,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,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。满座大笑。秀才慢慢走出圈外,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。主帅问他:“是什么招术?”他回答说:“近年旅游,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。当时此人刚近饭桌,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。有个同伴说:'他怕大酱,见到就晕倒。'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。刚才去厨房,要了点大酱,握在手中,这个人见到后,果然倒了。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。”有个叫边岫的判官,亲眼看到了这件事。

  赵崇  

  赵崇这个人庄重、清高、耿直,家中没闲杂的客人,羡慕王濛、刘真长的风度。格调高洁,不写文章,号称“无字碑”。每次遇到调任他职,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,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。他说:“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。”世人因此看不起他。

  韩偓  

  韩偓,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。那年冬天,皇帝巡幸凤翔,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,国家由乱而治之初,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。韩偓启奏道:“您运气符合中兴,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,以安定风俗。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,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。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,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。”皇帝很赞叹。第二天,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。当时梁太祖(朱温)在京城,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,他又与王赞有隔膜,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。在皇帝面前,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。皇帝说:“赵崇是韩偓推荐的。”当时韩偓在场,梁太祖叱责他。韩偓启奏:“我不敢同大臣争辩。”皇帝说:“韩偓,你出去吧!”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。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:“手风慵展八行书,眼病休看九局基。窗里日光飞野马,案前筠管长蒲卢。谋身拙为安蛇足,报国危曾捋虎须。满世可能无默识,未知谁拟试齐竽。”

  薛昌绪  

  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。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,天性如此。在快速写作方面,就谁也不能赶上了。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,必有礼节法度: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,往来多次,允许了,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,高谈阔论一番,喝杯茶,吃些水果就回去了。有时想到卧室去,那礼节也是这样。他曾经说:“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,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。”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。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,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,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,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。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。泾州大帅临走时,刚要上马,忽然想到了薛昌绪,说:“传话给书记官,快请他上马。”连催几回,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,说:“告诉太师,请他们先走,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。”军帅很生气,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,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。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:“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。”这大概是人妖吧。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。

  姜太师

  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,弄不清叫什么名,是许田人,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,失去了双亲。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,屡立战功。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,官至正一品。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,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。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,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,就一定用鞭子抽他。就这样好多年,计算一下,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。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,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,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。夫人说:“你是哪里人?”姜老头回答说:“是许田人。”又问:“你还有什么亲人?”回答说:“当初被抢掠的时候,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,至今不知道下落。”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,排行次第、家族分支、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,姜老头都说了。等到姜太师回府,夫人告诉说:“姜老头要请假回乡,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。”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,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。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。回答说:“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。剩下的都不记得了。”姜太师大哭起来,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。然后奏明先主,说:“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。”于是用金帛、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,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。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,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,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。

  康义诚  

  后唐长兴年间,侍卫使康义诚,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,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。忽有一天,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,就询问他的姓氏,说姓康。又问了他的故乡、亲属、家族、子女、后代,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,于是两人拥抱痛哭。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。

  高季昌  

  后唐庄宗过了黄河。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:“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,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。龙德初年以来,只求安稳地活着。我现在去朝见庄宗,试探试探。他若是想得天下,一定不会囚系我。要是进军别的地方,那可是子孙的福分。这次行动决定了。”从皇宫回来以后,他告诉梁震说:“新国主经历百战,才得到河南。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《春秋》。又竖起指头说:'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。'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。哪还有辅佐的大臣!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,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?我现在高枕无忧了。”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,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。不到三年,庄宗果然没有守住。英雄预料的,一点没错,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。

  沈尚书妻  

  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,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。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,又生性嫉妒。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。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,带着妻儿,寄住在凤州。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,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。华洪镇守东蜀,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,称沈为兄。沈到达后,华到郊外迎接,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,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。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,仆人、马匹、金银、绸缎、器具、玩物,没有什么缺的;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,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。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,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。一年后,家信到了,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,自己奔东川来了。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,就告诉了华洪,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。他的妻子又送信来,重新立下誓言,说:“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,愿意和你白头到老。”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。她刚来到时,也很温柔和平,经过十天后,又旧病复发,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,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。华洪听到这种情况,叫来沈尚书对他说:“我想替哥哥杀了她,怎么样?”沈尚书不让。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。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,精神沮丧,华洪一看就明白了。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,把沈妻拉出屋,在台阶下杀了,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,然后告诉了沈尚书。沈尚书听了后,异常惊恐,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。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,就派人用竹竿拨动,随水漂走了。可是第二天,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,这样反复了多次。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,才使尸体沉下去。沈尚书不到十天,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。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?可悲呀,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?

  杨蘧  

  王赞,是朝中有名的人士。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,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,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,心里非常喜欢,赞不绝口。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,渐渐有些放松,就不自觉地问道:“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?”王赞说:“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,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?”于是大笑起来。这是说,五岭以南的地方,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。

  袁继谦

  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:“刚到东方土神庙,借了一间房住下,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,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,一家人都很害怕,没有能睡安稳的。忽然有一晚,听到吼叫声,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,声音浑浊,全家人恐怖极了,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。就趴在窗缝窥视,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,在庭院中来回走。这一夜月色阴暗,看了很长时间,觉得身子像狗,可是头不能抬起来。就用挝打它的头,突然'轰'的一声,家犬惊叫着跑了。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,就在那地上做粥,锅里还有剩余,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,却不能脱出来。全家人大笑后,安安稳稳睡下了。”

  帝羓  

  后晋开运末年,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,死在赵地的栾城,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,把五脏都拿了出来,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,用车运回国,当时人把这叫做“帝羓”(帝王的干肉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