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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六回

翻译 原文

  郑伦捉将取汜水

  诗曰:

  万刃车凶势莫当,风狂火聚助强梁。旗旛若焰皆逢劫,将士遭殃尽带伤。白昼已难遮半壁,黄昏安可护三乡。谁知督运能催命,二子逢之刻下亡。

  话说韩荣坐在后厅,吩咐将士,乱纷纷的搬运物件,早惊动长子韩升、次子韩变。二人见父亲如此举动,忙问左右曰:“这是何说?”左右将韩荣前事说了一遍。二人忙至后堂,来见韩荣曰:“父亲何故欲搬运家私?弃此关隘,意欲何为?”韩荣曰:“你二人年幼,不知世务,快收拾离此关隘,以避兵燹,不得有误。”韩升听得此语,不觉失声笑曰:“父亲之言差矣!此言切不可闻于外人,空把父亲一世英名污了。父亲受国家高爵厚禄,衣紫腰金,封妻荫子,无一事不是恩德。今主上以此关托重于父亲,父亲不思报国酬恩,捐躯尽节,反效儿女子之计,贪生畏死,遗讥后世,此岂大丈夫举止,有负朝廷倚任大臣之意。古云:‘在社稷者死社稷,在封疆者死封疆。”父亲岂可轻议弃去。孩儿弟兄二人,曾蒙家训,幼习弓马,遇异人,颇习有异术,未曾演熟;连日正自操演,今日方完,意欲进兵,不意父亲有弃关之举。孩儿愿效一死尽忠于国。”韩荣听罢,点头叹曰:“‘忠义’二字,我岂不知;但主上昏瞶,荒淫不道,天命有归,若守此关,又恐累生民涂炭,不若弃职归山,救此一方民耳。况姜子牙门下又多异士,余化、余元俱罹不测,又何况其下者乎!此虽是你兄弟二人忠肝义胆,我岂不喜,只恐画虎不成,终无补于实用,徒死无益耳。”韩升曰:“说那里的话来!食人之禄,当分人之忧。若都是自为之计,则朝廷养士何用。不肖孩儿愿捐躯报国,万死不辞。父亲请坐,俟我兄弟取一物来与父亲过目。”韩荣听罢,心中也自暗喜:“吾门也出此忠义之后。”
  
  韩升到书房中取出一物,乃是纸做的风车儿:当中有一转盘,一只手执定中间一竿,周围推转,如飞转盘;上有四首旛,旛上有符有印,又有“地、水、火、风”四字,名为“万刃军”。韩荣看罢,问曰:“此是孩儿玩耍之物,有何用处?”韩升曰:“父亲不知其中妙用,父亲如不信,且下教场中,把这纸车儿试验试验与老爷看。”韩荣见二子之言甚是凿凿有理,随命下教场来。韩升兄弟二人上马,各披发仗剑,口中念念有词,只见云雾陡生,阴风飒飒,火焰冲天,半空中有百万刀刃飞来,把韩荣唬得魂不附体。韩升收了此车。韩荣曰:“我儿,你是何人传你的?”韩升曰:“那年父亲朝觐之时,俺弟兄闲居无事,在府前玩耍。来了一个陀头,叫做法戒,在我府前化斋。俺弟兄就与了他一斋,他就叫我们拜他为师。我们那时见他体貌异常,就拜他为师。他说道:‘异日姜尚必有兵来,我秘授你此法宝,可破周兵,可保此关。”今日正应我师之言,定然一阵成功,姜尚可擒也。”韩荣大喜,随令韩升收了此宝,仍问曰:“我儿还可用人马,你此车约有多少?”韩升曰:“此车有三千辆,那怕姜尚雄师六十万耶!一阵管教他片甲不存!”韩荣忙点三千精锐之兵与韩升兄弟二人,在教场操演三千万刃车。正是:

  余元相阻方才了,又是三军屠戮灾。

  话说韩升用三千人马,俱穿皂服,披发赤脚,左手执车,右手仗刀,任意诛军杀卒。操练有二七日期,军士精熟。那日,韩荣父子统精兵出关搦战。

  话说子牙只因破了余元,打点设计取关,只听得关内炮响。少时探马报入中军,禀曰:“汜水关总兵韩荣领兵出关,请元帅答话。”子牙忙传令与众门人、将士:“统大队出营。”子牙会过韩荣一次,那里知道有这场亏累,去堤防他。子牙问曰:“韩将军,你时势不知,天命不顺,何以为将?速速倒戈,免致后悔。”韩荣笑曰:“姜子牙,倚着兵强将勇,不知你等死在咫尺之间,尚敢耀武扬威,数白道黑也!”子牙大怒:“谁与我把韩荣拿下?”旁有魏贲,纵马摇枪,冲杀过来。韩荣脑后有两员小将,乃韩升、韩变,二人抢出阵来,截住了魏贲。魏贲大呼曰:“来者二将何人?”韩升曰:“吾乃韩总兵长子韩升,吾弟韩变是也。你等恃强,欺君罔上,罪恶滔天,今日乃尔等绝命之地矣!”魏贲大怒,纵马摇枪,飞来直取。韩升、韩变两骑赴面交还,未及数合,韩升拨转马往后就走。魏贲不知是计,往下赶来。韩升回头见魏贲赶来,把顶上冠除了,把枪一摆,三千万刃车杀将出来,势如风火,如何抵当。只见万刃车卷来,风火齐至。怎见得好万刃车,有赞为证:

  云迷世界,雾罩乾坤。飒飒阴风沙石滚,腾腾烟焰蟒龙奔。风乘火势,黑气平吞。风乘火势,戈矛万道怯人魂;黑气平吞,目不难观前后士。魏贲中刃,几乎坠下马鞍鞽;武吉着刀,险些斩了三寸气。滑喇喇风声卷起无情石,黑暗暗刀痕剁坏将和兵。人撞人,哀声惨戚;马跴马,鬼哭神惊。诸将士慌忙乱走;众门人借遁而行。忙坏了先行元帅;搅乱了武王行营。那里是青天白日,恍如是黑夜黄昏。子牙今日兵遭厄,地覆天翻怎太平。

  话说子牙被万刃车一阵只杀得尸山血海,冲过大阵来,势不可当。韩荣低头一想,计上心来,忙传令:“鸣金收军!”韩升、韩变听得金声,收回万刃车。子牙方得收住人马,计伤士卒七八千有余。子牙升帐,众将官俱在帐内,彼此俱言:“此一阵利害,风火齐至,势不可当。”子牙曰:“不知此刃是何名目?”众将曰:“一派利刃,漫空塞地而来,风火助威,势不可敌;非若军士可以力敌也。”子牙心下十分不乐,纳闷军中。不表。

  且说韩荣父子进关,韩升曰:“今日正宜破周,擒拿姜尚,父亲为何鸣金收军?”韩荣曰:“今日是青天白日,虽有云雾风火,姜尚门人俱是道术之士,自有准备,保护自身,如何得一般尽绝?我有一绝后计,使他不得整备,黑夜里仗此道术,使他片甲不存,岂不更妙!”二人欠身曰:“父亲之计,神鬼莫测!”正是:

  安心要劫周营寨,只恐高人中道来。

  话说韩荣打点夜劫周营,收拾停当,只等黑夜出关。不表。只见子牙在营纳闷,想:“利刃风火,果是何物,来得甚恶,势如山倒,莫可遮拦?此毕竟是截教中之恶物!”当日已晚,子牙因今日不曾打点,致令众将着伤,心下忧烦,不曾防备今夜劫寨。也是合该如此。众将因早间失利,俱去安歇。

  且说韩荣父子将至初更,暗暗出关,将那三千万刃车雄兵杀至辕门。周营中虽有鹿角,其如这万刃车,有风火助威,刃如骤雨,炮声响亮,齐冲至辕门,谁敢抵当,真是势如破竹。怎见得,正是:

  四下里大炮乱响,万刃车刀剑如梭。三军踊跃纵征鼍,马跴人身径过。风起处遮天迷地,火来时烟飞焰里。军吶喊,天翻地覆;将用法,虎下崖坡。着刀军连声叫苦;伤枪将铠甲难驮。打着的焦头烂额;绝了命身卧沙窝。姜子牙有法难使;金、木二咤也自难摹。李靖难使金塔;雷震子止保皇哥。南宫适抱头而走;武成王不顾兵戈。四贤八俊俱无用,马死人亡遍地拖。正是:遍地草梢含碧血,满田低陷垒行尸。

  且说韩升、韩变兄弟二人,夜劫子牙行营,喊声连天,冲进辕门。子牙在中军忽听得劫营,急自上骑。左右门人俱来中军护卫。只见黑云密布,风火交加,刀刃齐下,如山崩地裂之势,灯烛难支。三千火车兵冲进辕门,如潮奔浪滚,如何抵当。况且黑夜,彼此不能相顾,只杀得血流成渠,尸骸遍野,那分别人自己。武王上了逍遥马,毛公遂、周公旦保驾前行。韩荣在阵后擂鼓,催动三军,只杀得周兵七零八落,君不能顾臣,父不能顾子。只见韩升、韩变趁势赶子牙,幸得子牙执着杏黄旗,遮护了前面一段;军士将领一拥奔走。韩升、韩变二人催着万刃车往前紧赶,把子牙赶得上天无路。直杀到天明,韩升、韩变大叫曰:“今日不捉姜尚,誓不回兵!”望前越赶,吩咐三千兵卒曰:“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!”子牙见韩升赶至无休,看看至金鸡岭下,只见前面两杆大红旗展,子牙见是催粮官郑伦来至,其心少安。

  且说郑伦坐骑出山口,正迎子牙,忙问曰:“元帅为何失利?”子牙曰:“后有追兵,用的是万刃车,又是风火助威,势不可当。此是左道异术,你仔细且避其锐。”郑伦把坐下金睛兽一磕,往前迎来。只见韩升兄弟在前紧赶,三千兵随后,少离半射之地。郑伦与韩升、韩变撞头满怀,郑伦大喝曰:“好匹夫!怎敢追我元帅!”韩升曰:“你来也替不得他!”把枪摇动来刺。郑伦手中杵赴面交还,郑伦知他万刃车利害,只见后面一片风火兵刃拥来,郑伦知其所以,只一合,忙运动鼻子内两道白光,一声响,对着韩升兄弟二人哼了一声,韩升、韩变兄弟二人坐不住鞍鞽,翻下马来,被乌鸦兵生擒活捉,上了绳索。兄弟两个方睁开眼时,见已被擒捉:“呀”的一声叹曰:“天亡我也!”后面三千兵架车前进,见主将被擒,其法巳解,风火兵刃,化为乌有,众兵撒回身,就跑奔回来,正遇韩荣任意赶杀周兵,看见三千兵奔回,风火兵刃全无,不见二子回来,忙问曰:“二位小将军安在?”众兵曰:“二位将军赶姜子牙至一山边,只见一将出来,与二位将军交战,未及一合,不知怎么跌下马来,被他捉去。我等在后,不一时,风火兵刃全无,止有此车而已,只得败回,幸遇老将军,望乞定夺。”韩荣听得二子被擒,心中惶惶,不敢恋战,只得收兵进关。不表。

  且说郑伦擒了二将,来见子牙。子牙大喜,押在粮车上,同子牙回军;于路遇着武王、毛公遂等,众门人诸将齐集,大抵是夤夜交兵,便是有道术的也只顾得自己,故此大折一阵。子牙问安,武王曰:“孤几乎諕杀!幸得毛公遂保孤,方得免难。”子牙曰:“皆是尚之罪也。”彼此安慰,治酒压惊,一宿不表。次日,整顿雄师,便至汜水关下扎营,放炮吶喊,声振天地,韩荣听得炮声响,着人打探;来报曰:“启总兵:周兵复至关下安营。”韩荣大惊:“周兵复至,吾子休矣!”亲自上城,差官打听。

  且说子牙升帐坐下,众将参谒毕,子牙传令,摆五方队伍,吾亲自取关。”众将官切齿深恨韩升、韩变。子牙至关下叫曰:“请韩总兵答话!”韩荣在城楼上现身,大叫曰:“姜子牙,你是败军之将,焉敢复来至此?”子牙大笑曰:“吾虽误中你的奸计,此关我毕竟要取你的。你知那得胜将军今已被我擒下。”命两边左右:“押过韩升、韩变来!”左右将二人押过来,在马头前。韩荣见二子篷头跣足,绳博二臂,押在军前,不觉心痛,忙大叫曰:“姜元帅,二子无知,冒犯虎威,罪在不赦,望元帅大开恻隐,怜而赦之,吾愿献汜水关以报之耳。”韩升大呼曰:“父亲不可献关!你乃纣王之股肱,食君之重禄,岂可惜子之命,而失臣节也!只宜谨守关隘,俟天子救兵到日,协力同心,共擒姜尚匹夫,那时碎尸万段,为子报仇,未为晚也。我二人万死无恨!”子牙听得大怒,令左右:“斩之!”只见南宫适奉令,手起刀落,连斩二将于关下。韩荣见子受诛,心如刀割,大叫一声,往城下自坠而死。可怜父子三人,捐躯尽节,千古罕及。后人有诗赞之:

  汜水滔滔日夜流,韩荣志与国同休。父存臣节孤猿泣,子尽忠贞老鹤愁。一死依稀酬社稷,三魂缥缈傲王侯。如今屈指应无愧,笑杀当年儿女俦。”

  话说韩荣坠城而死,城中百姓开关,迎接子牙人马进汜水关。父老焚香迎接武王进帅府,众将官欢喜,查点府库钱粮停妥,出榜安民。武王命厚葬韩荣父子,子牙传令,治酒款待有功人员,在关上住了三四日。

  且说干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在碧游床静坐,忽金霞童儿来报:“有白鹤童儿至此。”太乙真人出洞,见白鹤童儿手执玉札降临,言曰:“请师叔下山,同会诛仙阵。”太乙真人望昆仑谢恩毕,白鹤童子回玉虚。不表。

  且说太乙真人吩咐:“叫哪咤来。”慌忙来至,见师父行礼毕,真人曰:“你如今养的伤痕痊愈,你可先下山,我随后就来,共破诛仙阵也。”哪咤领师命,方欲下山,真人曰:“你且站住。当日玉虚宫掌教天尊也曾赠子牙三杯酒;你今下山,我也赠你三杯如何?”哪咤感谢,真人命金霞童儿斟酒过来,赠哪咤头一杯酒;哪咤谢过,一饮而尽。真人袖内取一枚枣儿递与哪咤过酒。哪咤连饮三杯,吃了三枚火枣。真人送哪咤出洞府,看哪咤上了风火轮,真人方进洞去。哪咤提火尖枪,方欲驾土遁前行,只见左边一声响,长出一只臂膊来。哪咤大惊曰:“怎的了?”还不曾说得完,右边也长出一只臂膊来。哪咤唬得目睁口呆。只听得左右齐声响,长出六只手来,共是八条臂膊;又长出三个头来。哪咤着慌,无可奈何,自思:“且回去,问我师父来。”只得登回风火轮,方至洞门,只见太乙真人也至门首,拍掌大笑曰:“奇哉!奇哉!”有诗为证:

  琼浆三盏透三关,火枣频添壮士颜。八臂已成神妙术,三头莫作等闲看。须臾变化超凡圣,顷刻风雷任往还。不是西岐多异士,只因天意恶奸谗。

  话说哪咤回来见太乙真人,曰:“弟子长出这些手,丫丫叉叉,怎好用兵?”真人曰:“子牙行营有许多异士,然而有双翼者,有变化者,有地行者,有奇珍者,有异宝者,今着你现三头八臂,不负我金光洞里所传。此去进五关,也见周朝人物稀奇,个个俊杰。这法隐隐现现,但凭你自己心意。”哪咤感谢师尊恩德。太乙真人传哪咤隐现之法,哪咤大喜,一手执乾坤圈,一手执混天绫,两只手擎两根火尖枪,还空三手。真人又将九龙神火罩,又取阴阳剑,共成八件兵器。哪咤拜辞了师父下山,径往汜水关来。正是:

  余化刀伤归洞府,今朝变化更神通。

  且说姜元帅在汜水关计点军将,收拾界牌关,忽然想起师尊偈来:“‘界牌关下遇诛仙’,此事不知有何吉凶。且不可妄动。”又思:“若不进兵,恐误误了日期。”正在殿上忧虑,忽报:“黄龙真人来至。”子牙迎接至中堂,打稽首,分宾主坐下。黄龙真人曰:“前边就是诛仙阵,非可草率前进。子牙可吩咐门人,搭起芦篷席殿,迎接各处真人异士,伺候掌教师尊,方可前进。”子牙听毕,忙令南宫适、武吉起盖芦篷去了。

  且说哪咤现了三首八臂,登风火轮,面如蓝靛,发似朱砂,丫丫叉叉,七八只手,走进关来。军校不知是哪咤现此化身,着忙飞报子牙:“禀元帅:外面有一个三头八臂的将官,要进关来,请令定夺。”子牙令李靖:“去探来。”李靖出府,果见三头八臂的人,甚是凶恶,李靖问曰:“来者何人?”哪咤见是李靖,忙叫:“父亲,孩儿是三太子哪咤。”李靖大惊,问曰:“你如何得此大术?”哪咤把火枣之事说了一遍。李靖进殿回子牙,备言前事。子牙大喜,传令:“令来。”哪咤进殿,拜见元帅。众将观之,无有不悦,俱来称贺。不表。且见次日南宫适来回报曰:“禀元帅:芦篷俱已完备。”黄龙真人曰:“如今只是洞府门人去得,以下将官一概都去不得。”子牙传下令来:“诸位官将保武王紧守关隘,不得擅离。我同黄龙真人与诸门人弟子前去芦篷,伺候掌教师尊与列位仙长,会诛仙阵。如有妄动者,定按军法。”
  
  众将领命去讫。子牙进后殿来见武王,曰:“臣先去取关,大王且同众将住于此处。俟取了界牌关,差官来接圣驾。”武王曰:“相父前途保重。”子牙感谢毕,复至前殿,与黄龙真人同众门弟子离了汜水关,行有四十里,来至芦篷。只见悬花结彩,迭锦铺毹。黄龙真人同子牙上了芦篷坐下。少时间,只见广成子来至;赤精子随至。次日,惧留孙、文殊广法天尊、普贤真人、慈航道人、玉鼎真人来至;随后有云中子、太乙真人、清虚道德真君、道行天尊、灵宝大法师俱陆续来至。子牙一一上下迎接,俱至芦篷坐下。少时,又是陆压道人来至,稽首坐下。陆压曰:“如今诛仙阵一会,只有万仙阵再会一次,吾等劫运已满,自此归山,再图精进,以正道果。”众道人曰:“师兄之言正是如此。”众皆默坐,专候掌教师尊。不一时,只听得空中有环佩之声,众仙知道是燃灯道人来了,众道人起身,降阶迎上篷来,行礼坐下。燃灯道人曰:“诛仙阵只在前面,诸友可曾见么?”众道人曰:“前面不见甚么光景。”燃灯曰:“那一派红气罩住的便是。”众道友俱起身,定睛观看。不表。

  且说多宝道人已知阐教门人来了,用手发一声掌心雷,把红气展开,现出阵来。芦篷上众仙正看,只见红气闪开,阵图已现,好利害:杀气腾腾,阴云惨惨,怪雾盘旋,冷风习习,或隐或现,或升或降,上下反复不定。内中有黄龙真人曰:“吾等今犯杀戒,该惹红尘,既遇此阵,也当得一会。”燃灯曰:“自古圣人云:只观善地千千次,莫看人间杀伐临。”

  内中有十二代弟子倒有八九位要去。燃灯道人阻不住,齐起身下了芦篷,诸门人也随着来看此阵。行至阵前,果然是惊心骇目,怪气冷人。众仙俱不肯就回,只管贪看。不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  孔纬  

  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,对他的外甥侄子说:“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晋公王铎,充当弘文馆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上任后,巡视办公厅。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晚春,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,说道:'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,只要一间。现在如此壮丽,你很不知道,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',他听了这话,记在心里。他又告诉我说,'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。或许还可以。从你以后的人,就会遭遇那种事'。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,邠公的话,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。”这时昭宗继承帝位,孔纬任宰相,朝廷各种体统,破坏无余,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。

  李克助  

  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,昭宗帝在华州。郑州县令崔銮,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。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,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。御史台刑部上奏:按罪应当绞死。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,韩建问李尚书:“崔銮是你的亲戚吗?为什么不上奏?”李克助说:“是帮助您的办法呀。”韩建说:“崔县令贪赃,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?”李克助说:“听说你提高价格,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。”韩建说:“我是华州节度使,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。”李克助说:“华州百姓是天子的,不是你的。像你所说,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。”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。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,把他贬为颍阳尉。

  京都儒士  

  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,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,都来自内心的胆气。胆气如果强盛,自己就无所恐惧,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。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:“若说胆气啊,我是真有哇。”众人笑着说:“必须先试试,然后才可信你。”有个人说:“我的亲戚有座宅院,过去非常不吉祥,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。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,一夜不害怕,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。”这个人说:“就按你们说的办。”第二天便去了。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,只是没人住罢了。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,送到宅院里。大家说:“你还要什么东西?”他说:“我有一把剑,可以自卫。请你们不要担忧。”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,锁上门回去了。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。到了晚上,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,仆人也不许跟随。他就在卧室里住宿,一点也不敢睡,只是熄灭了灯,抱着剑坐着,惊恐不止。到了半夜,月亮升起来了,从窗缝中斜照进来。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,飘飘地动。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,把剑一挥,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,发出了声音,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。因为特别害怕,所以也不敢找寻,只握着剑坐在那里。到了五更,突然有个东西,上台阶来推门,门没有推开,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,咻咻地喘气。这人害怕极了,握着剑向前砍去,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。剑也失手落在地上。此人又不敢去找剑,怕那东西进来。他钻到床下蜷伏着,一点也不敢动。突然困倦起来,睡着了,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。人们已来开门,到了内室,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。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,儒士才醒过来,开门时还在战栗。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,大家也异常害怕,就到墙壁下去找。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,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“鸟”。原来是那个旧帽子,已经破烂,被风一吹,像鸟在扇动翅膀。剑在狗洞旁边,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,原来是他骑的那驴,已被砍破了嘴,唇齿破损。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,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。众人大笑,笑得前仰后合。大家搀着儒士回去,儒士惊恐心跳,十天才好。

  孟乙  

  徐州萧县,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、貉子,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。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,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。当太阳偏西时,看见道边数百步处,有高大的野坟;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。于是他走了进去。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,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,搅不动了,就问:“你是人是鬼?是妖怪还是鬼魅?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?”黑暗中回答说:“我是人哪。”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。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,说:“我姓李,从前是个小偷,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,受到各种体罚,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,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。逃到这个地方,生死听天由命吧。”孟乙可怜他,把他带回了家,藏在夹壁中,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。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,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,却忽然在荒坟之中,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。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。

  振武角抵人  

  光启年间,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。举行宴会,奏乐舞蹈之后,就下令摔跤比赛。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,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。,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、体力方面,都比不过他。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,就选了三个人,相继和他比试,魁梧的人都胜了。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。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,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:“我可以打倒这个人。”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,因为他坚决请求,于是就答应了他。秀才下了台阶,先进了厨房,不一会儿就出来了。把衣服系紧一些,握着左拳走上前去,魁梧的人微笑着说:“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。”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,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,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。满座大笑。秀才慢慢走出圈外,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。主帅问他:“是什么招术?”他回答说:“近年旅游,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。当时此人刚近饭桌,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。有个同伴说:'他怕大酱,见到就晕倒。'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。刚才去厨房,要了点大酱,握在手中,这个人见到后,果然倒了。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。”有个叫边岫的判官,亲眼看到了这件事。

  赵崇  

  赵崇这个人庄重、清高、耿直,家中没闲杂的客人,羡慕王濛、刘真长的风度。格调高洁,不写文章,号称“无字碑”。每次遇到调任他职,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,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。他说:“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。”世人因此看不起他。

  韩偓  

  韩偓,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。那年冬天,皇帝巡幸凤翔,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,国家由乱而治之初,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。韩偓启奏道:“您运气符合中兴,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,以安定风俗。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,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。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,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。”皇帝很赞叹。第二天,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。当时梁太祖(朱温)在京城,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,他又与王赞有隔膜,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。在皇帝面前,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。皇帝说:“赵崇是韩偓推荐的。”当时韩偓在场,梁太祖叱责他。韩偓启奏:“我不敢同大臣争辩。”皇帝说:“韩偓,你出去吧!”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。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:“手风慵展八行书,眼病休看九局基。窗里日光飞野马,案前筠管长蒲卢。谋身拙为安蛇足,报国危曾捋虎须。满世可能无默识,未知谁拟试齐竽。”

  薛昌绪  

  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。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,天性如此。在快速写作方面,就谁也不能赶上了。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,必有礼节法度: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,往来多次,允许了,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,高谈阔论一番,喝杯茶,吃些水果就回去了。有时想到卧室去,那礼节也是这样。他曾经说:“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,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。”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。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,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,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,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。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。泾州大帅临走时,刚要上马,忽然想到了薛昌绪,说:“传话给书记官,快请他上马。”连催几回,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,说:“告诉太师,请他们先走,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。”军帅很生气,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,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。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:“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。”这大概是人妖吧。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。

  姜太师

  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,弄不清叫什么名,是许田人,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,失去了双亲。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,屡立战功。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,官至正一品。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,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。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,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,就一定用鞭子抽他。就这样好多年,计算一下,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。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,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,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。夫人说:“你是哪里人?”姜老头回答说:“是许田人。”又问:“你还有什么亲人?”回答说:“当初被抢掠的时候,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,至今不知道下落。”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,排行次第、家族分支、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,姜老头都说了。等到姜太师回府,夫人告诉说:“姜老头要请假回乡,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。”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,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。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。回答说:“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。剩下的都不记得了。”姜太师大哭起来,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。然后奏明先主,说:“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。”于是用金帛、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,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。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,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,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。

  康义诚  

  后唐长兴年间,侍卫使康义诚,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,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。忽有一天,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,就询问他的姓氏,说姓康。又问了他的故乡、亲属、家族、子女、后代,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,于是两人拥抱痛哭。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。

  高季昌  

  后唐庄宗过了黄河。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:“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,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。龙德初年以来,只求安稳地活着。我现在去朝见庄宗,试探试探。他若是想得天下,一定不会囚系我。要是进军别的地方,那可是子孙的福分。这次行动决定了。”从皇宫回来以后,他告诉梁震说:“新国主经历百战,才得到河南。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《春秋》。又竖起指头说:'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。'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。哪还有辅佐的大臣!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,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?我现在高枕无忧了。”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,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。不到三年,庄宗果然没有守住。英雄预料的,一点没错,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。

  沈尚书妻  

  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,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。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,又生性嫉妒。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。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,带着妻儿,寄住在凤州。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,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。华洪镇守东蜀,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,称沈为兄。沈到达后,华到郊外迎接,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,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。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,仆人、马匹、金银、绸缎、器具、玩物,没有什么缺的;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,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。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,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。一年后,家信到了,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,自己奔东川来了。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,就告诉了华洪,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。他的妻子又送信来,重新立下誓言,说:“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,愿意和你白头到老。”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。她刚来到时,也很温柔和平,经过十天后,又旧病复发,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,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。华洪听到这种情况,叫来沈尚书对他说:“我想替哥哥杀了她,怎么样?”沈尚书不让。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。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,精神沮丧,华洪一看就明白了。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,把沈妻拉出屋,在台阶下杀了,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,然后告诉了沈尚书。沈尚书听了后,异常惊恐,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。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,就派人用竹竿拨动,随水漂走了。可是第二天,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,这样反复了多次。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,才使尸体沉下去。沈尚书不到十天,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。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?可悲呀,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?

  杨蘧  

  王赞,是朝中有名的人士。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,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,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,心里非常喜欢,赞不绝口。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,渐渐有些放松,就不自觉地问道:“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?”王赞说:“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,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?”于是大笑起来。这是说,五岭以南的地方,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。

  袁继谦

  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:“刚到东方土神庙,借了一间房住下,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,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,一家人都很害怕,没有能睡安稳的。忽然有一晚,听到吼叫声,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,声音浑浊,全家人恐怖极了,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。就趴在窗缝窥视,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,在庭院中来回走。这一夜月色阴暗,看了很长时间,觉得身子像狗,可是头不能抬起来。就用挝打它的头,突然'轰'的一声,家犬惊叫着跑了。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,就在那地上做粥,锅里还有剩余,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,却不能脱出来。全家人大笑后,安安稳稳睡下了。”

  帝羓  

  后晋开运末年,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,死在赵地的栾城,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,把五脏都拿了出来,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,用车运回国,当时人把这叫做“帝羓”(帝王的干肉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