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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回

翻译 原文

  马元下山助殷洪

  诗曰:

  玄门久炼紫真宫,暴虐无端性更残。五厌贪痴成恶孽,三花善果属欺谩。

  纣王帝业桑林晚,周武军威瑞雪寒。堪叹马元成佛去,西岐犹自怯心剜。

  话说黄飞虎大战殷洪,二骑交锋,枪戟上下,来往相交,约有二十回合。黄飞虎枪法如风驰电掣,往来如飞,抢入怀中。殷洪招架不住。只见庞弘走马来助;这壁厢黄天禄纵马摇枪,敌住庞弘。刘甫舞刀飞来;黄天爵也来接住厮杀。苟章见众将助战,也冲杀过来;黄天祥年方十四岁,大呼曰:“少待!吾来!”枪马抢出,大战苟章。毕环走马,使鐧杀来。黄天化举双锤接住。且说殷洪敌不住黄飞虎,把戟一掩就走。黄飞虎赶来。殷洪取出阴阳镜,把白光一愰。黄飞虎滚下骑来。早被郑伦杀出阵前,把黄飞虎抢将过去了。黄天化见父亲坠骑,弃了毕环,赶来救父。殷洪见黄天化坐的是玉麒麟,知是道德之士,恐被他所算,忙取出镜子,如前一愰。黄天化跌下鞍鞽,也被擒了。苟章欺黄天祥年幼,不以为意,被天祥一枪,正中左腿,败回行营。殷洪一阵擒二将,掌得胜鼓回营。且说黄家父子五人出城,到擒了两个去,止剩三个回来,进相府泣报子牙。子牙大惊,问其原故,天爵等将“镜子一愰,即便拿人”,诉了一遍。子牙十分不悦。只见殷洪回至营中,令:“把擒来二将抬来。”殷洪明明卖弄他的道术,把镜子取出来,用红的半边一愰。黄家父子睁开二目,见身上已被绳索絪住;及推至帐前,黄天化只气得三尸神暴跳,七窍内生烟。黄飞虎曰:“你不是二殿下?”殷洪喝曰:“你怎见得我不是?”黄飞虎曰:“你既是二殿下,你岂不认得我武成王黄飞虎?当年你可记得我在十里亭前放你,午门前救你?”殷洪听罢:“呀”的一声:“你原来就是大恩人黄将军!”殷洪忙下帐,亲解其缚;又令放了黄天化。殷洪曰:“你为何降周?”飞虎欠身打躬曰:“殿下在上:臣愧不可言。纣王无道,因欺臣妻,故弃暗投明,归投周主。况今三分天下,有二归周;天下八百诸侯无不臣服。纣王有十大罪,得罪天下,醢戮大臣,炮烙正士,剖贤之心,杀妻戮子,荒淫不道,沉湎酒色,峻宇雕梁,广兴土木,天愁民怨,天下皆不愿与之俱生,此殿下所知者也。今蒙殿下释吾父子,乃莫大之恩。”郑伦在傍,急止之曰:“殿下不可轻释黄家父子,恐此一回去,又助恶为衅,乞殿下察之。”殷洪笑曰:“黄将军昔日救吾兄弟二命,今日理当报之。今放过一番,二次擒之,当正国法。”叫左右:“取衣甲还他。”殷洪曰:“黄将军,昔日之恩吾已报过了;以后并无他说。再有相逢,幸为留意,毋得自遗伊戚!”黄飞虎感谢出营。正是:

  昔日施恩今报德,从来万载不生尘。

  且说殷洪放回黄家父子,回至城下,放进城来,到相府谒见子牙。子牙大悦;间其故:“将军被获,怎能得复脱此厄?”黄飞虎把上件事说了一遍。子牙大喜:“正所谓‘天相吉人’。”话说郑伦见放了黄家父子,心中不悦,对殷洪曰:“殿下,这番再擒来,切不可轻易处治。他前番被臣擒来,彼又私自逃回。这次切宜斟酌。”殿下曰:“他救我,我理当报他。料他也走不出吾之手。”

  次日,殷洪领众将来城下,坐名请子牙答话。探马报入相府。子牙对诸门人曰:“今日会殷洪,须是看他怎样个镜子。”传令:“排队伍。”炮声响亮,旗旛招展出城,对子马各分左右,诸门人雁翅排开。殷洪在马上把画戟指定,言曰:“姜尚为何造反?你也曾为商臣,一旦辜恩,情殊可恨!”子牙欠身曰:“殿下此言差矣!为君者上行而下效,其身正,不令而行;其身不正,虽令不从。其所令反其所好,民孰肯信之!纣王无道,民愁天怨,天下皆与为雠,天下共叛之,岂西周故逆王命哉。今天下归周,天下共信之,殿下又何必逆天强为,恐有后悔!”殷洪大喝曰:“谁与我把姜尚擒了?”左队内庞弘大叱一声,走马滚临阵前,用两条银装鐧冲杀过来。哪咤登风火轮,摇枪战住。刘甫出马来战;又有黄天化接住厮杀。毕环助战;又有杨戬拦住厮杀。且说苏侯同子苏全忠在辕门,看殷洪走马来战姜子牙,子牙仗剑来迎。怎见得这场恶杀:

  扑咚咚陈皮鼓响,血沥沥旗磨朱砂。槟榔马上叫活拿,便把人参捉下。暗里防风鬼箭,乌头便撞飞抓。好杀!只杀得附子染黄沙,都为那地黄天子驾。

  话说两家锣鸣鼓响,惊天动地,喊杀之声,地沸天翻。且说子牙同殷洪未及三四合,祭打神鞭来打殷洪。不知殷洪内衬紫绶仙衣,此鞭打在身上,只当不知。子牙忙收了打神鞭。哪咤战住庞弘,忙祭起乾坤圈,一圈将庞弘打下马去,复胁下一枪刺死。殷洪见刺杀庞弘,大叫曰:“好匹夫!伤吾大将!”弃了子牙,忙来战哪咤。戟枪并举,杀在虎穴。却说杨戬战毕环,未及数合,杨戬放出哮天犬,将毕环咬了一口,毕环负疼,把头一缩,凑手不及,被杨戬复上一刀,可怜死于非命。──二人俱进封神台去了。殷洪战住哪咤,忙取阴阳境照着哪咤一愰。哪咤不知那里帐,见殷洪拿镜子照他愰。不知哪咤乃莲花化身,不系精血之体,怎愰的他死?殷洪连愰数愰,全无应验。殷洪着忙,只得又战。彼时杨戬看见殷洪拿着阴阳镜,慌忙对子牙曰:“师叔快退后!殷洪拿的是阴阳镜。方才弟子见打神鞭虽打殷洪,不曾着重,此必有暗宝护身。如今又将此宝来愰哪咤,幸哪咤非血肉之躯,自是无恙。”子牙听说,忙命邓婵玉暗助哪咤一石,以襄成功。婵玉听说,把马一纵,将五光石掌在手上,望殷洪打来。正是:

  发手石来真可羡,殷洪怎免面皮青。

  殷洪与哪咤大战局中,不防邓婵玉一石打来,及至着伤,打得头青眼肿:“哎哟”一声,拨骑就走。哪咤刺斜里一枪,劈胸刺来,亏杀了紫绶仙衣,枪尖也不曾刺入分毫。哪咤大惊,不敢追袭。子牙掌得胜鼓进城。殷洪败回大营,面上青肿,切齿深恨姜尚:“若不报今日之耻,非大丈夫之所为也!”

  且说杨戬在银安殿启子牙曰:“方才弟子临阵,见殷洪所掌,实是阴阳镜。今日若不是哪咤,定然坏了几人。弟子往太华山去走一遭,见赤精子师伯,看他如何说。”子牙沉吟半晌,方许前去。杨戬离了西岐,借土遁到太华山来,随风而至。来到高山,收了遁术,径进云霄洞来。赤精子见杨戬进洞,问曰:“杨戬,你到此有何说话?”杨戬行礼,口称:“师伯,弟子来见,求借阴阳镜与姜师叔,暂破成汤大将,随即奉上。”赤精子曰:“前日殷洪带下山去,我使他助子牙伐纣,难道他不说有宝在身?”杨戬曰:“弟子单为殷洪而来。现殷洪不曾归周,如今反伐西岐。”道人听罢,顿足叹曰:“吾错用其人!将一洞珍宝尽付殷洪。岂知这畜生反生祸乱!”赤精子命杨戬:“你且先回,我随后就至。”杨戬辞了赤精子,借土遁回西岐,进相府,来见子牙。子牙问曰:“你往太华山见你师伯如何说?”杨戬曰:“果是师伯的徒弟殷洪。师伯随后就来。”子牙心下焦闷。过了三日,门官报入殿前:“赤精子老爷到了。”子牙忙迎出府前。二人携手上殿。赤精子曰:“子牙公,贫道得罪!吾使殷洪下山,助你同进五关,使这畜生得归故土。岂知负我之言,反生祸乱。”子牙曰:“道兄如何把阴阳镜也付与他?”赤精子曰:“贫道将一洞珍宝尽付与殷洪。恐防东进有碍,又把紫绶仙衣与他护身,可避刀兵水火之灾。这孽障不知听何人唆使,中途改了念头。也罢,此时还未至大决裂,我明日使他进西岐赎罪便了。”一宿不表。次日,赤精子出城至营,大呼曰:“辕门将士传进去,着殷洪出来见我。”话说殷洪自败在营,调养伤痕,切齿痛恨,欲报一石之雠。忽军士报:“有一道人,坐名请千岁答话。”殷洪不知是师父前来,随即上马,带刘甫、苟章,一声炮响,齐出辕门。殷洪看见是师父,便自置身无地;欠背打躬,口称:“老师,弟子殷洪甲冑在身,不能全礼。”赤精子曰:“殷洪,你在洞中怎样对我讲?你如今反伐西岐,是何道理?徒弟,开口有愿,出语受之,仔细四肢成为飞灰也!好好下马,随吾进城,以赎前日之罪,庶免飞灰之祸。如不从我之言,那时大难临身,悔无及矣!”殷洪曰:“老师在上,容弟子一言告禀:殷洪乃纣王之子,怎的反助武王。古云:‘子不言父过。’况敢从反叛而弒父哉。即人神仙佛,不过先完纲常彝伦,方可言其冲举。又云:‘未修仙道,先修人道。人道未完,仙道远矣。’且老师之教弟子,且不论证佛成仙,亦无有教人有逆伦弒父之子。即以此奉告老师,老师当何以教我?”赤精子笑曰:“畜生!纣王逆伦灭纪,惨酷不道,杀害忠良,淫酗无忌。天之绝商久矣。故生武周,继天立极。天心效顺,百姓来从。你之助周,尚可延商家一脉;你若不听吾言,这是大数已定,纣恶贯盈,而遗疚于子孙也。可速速下马,忏悔往愆。吾当与你解释此罪尤也。”殷洪在马上正色言曰:“老师请回。未有师尊教人以不忠不孝之事者。弟子实难从命!俟弟子破了西岐逆孽,再来与老师请罪。”赤精子大怒:“畜生不听师言,敢肆行如此!”仗手中剑飞来直取。殷洪将戟架住,告曰:“老师何苦深为子牙,自害门弟!”赤精子曰:“武王乃是应运圣君,子牙是佐周名士,子何得逆天而行横暴乎!”又把宝剑直砍来。殷洪又架剑,口称:“老师,我与你有师生之情,你如今自失骨肉而动声色,你我师生之情何在?若老师必执一偏之见,致动声色,那时不便,可惜前情教弟子一场,成为画饼耳。”道人大骂:“负义匹天!尚敢巧言!”又一剑砍来。殷洪面红火起:“老师,你偏执己见,我让你三次,吾尽师礼;这一剑吾不让你了!”赤精子大怒,又一剑砍来。殷洪发手,赴面交还。正是:

  师徒共战抡剑戟,悔却当初救上山。

  话说殷洪回手与师父交兵,已是逆命于天。战未及数合,殷洪把阴阳镜拿出来,欲愰赤精子。赤精子见了,恐有差讹,借纵地金光法走了,进西岐城,来至相府。子牙接住,问其详细。赤精子从前说了一遍。众门人不服,俱说:“赤老师,你太弱了。岂有徒弟与师尊对持之理!”赤精子无言可答,纳闷厅堂。

  且说殷洪见师父也逃遁了,其志自高;正在中军与苏侯共议破西岐之策。忽辕门军士来报:“有一道人求见。”殷洪传令:“请来。”只见营外来一道人,身不满八尺,面加瓜皮,獠牙巨口,身穿大红,颈上带一串念珠,──乃是人之顶骨,──又挂一金镶瓢,──是人半个脑袋,──眼、耳、鼻中冒出火焰,如顽蛇吐信一般。殷殿下同诸将观之骇然。那道人上帐,稽首而言曰:“那一位殷殿下?”殷洪答曰:“吾是殷洪。不知老师那座名山?何处洞府?今到小营,有何事吩咐?”道人曰:“吾乃骷髅山白骨洞一气仙马原是也;遇申公豹请吾下山助你一臂之力。”殷洪大喜,请马元上帐坐了:“请问老师吃斋,吃荤?”道人曰:“吾乃吃荤。”殷洪传令,军中治酒,管待马元。当晚已过。次日,马元对殷洪曰:“贫道既来相助,今日吾当会姜尚一会。”殷洪感谢。道人出营,至城下,只请姜子牙答话。报马报入府中:“启丞相:城外有一道人请丞相答话。”子牙曰:“吾有三十六路征伐之厄,理当会他。”传令:“排队伍出城。”子牙随带众将、诸门人出得城来。只见对面来一道人,甚是丑恶。怎见得,有诗为证,诗曰:

  发似朱砂脸似瓜,金睛凸暴冒红霞。窍中吐出顽蛇信,上下斜生利刃牙。大红袍上云光长,金叶冠拴紫玉花。腰束麻绦太极扣,太阿宝剑手中拿。封神榜上无名姓,他与西方是一家。”

  话说子牙至军前,问曰:“道者何名?”马元答曰:“吾乃一气仙马原是也。申公豹请吾下山,来助殷洪,共破逆天大恶。姜尚,休言你阐教高妙,吾特来擒汝,与截教吐气。”子牙曰:“申公豹与吾有隙,殷洪误听彼言,有背师教,逆天行事,助极恶贯盈之主,反伐有道之君。道者既是高明,何得不顺天从人,而反其所事哉。”马元笑曰:“殷洪乃纣王亲子,反说他逆天行事。终不然转助尔等,叛逆其君父,方是顺天应人。姜尚,还亏你是玉虚门下,自称道德之士,据此看来,真满口胡言,无父无君之辈!我不诛你,更待何人!”仗剑跃步砍来。子牙手中剑赴面交还。未及数合,子牙祭打神鞭打将来。马元不是‘封神榜’上人,被马元看见,伸手接住鞭,收在豹皮囊里。子牙大惊。正战之间,忽一人走马军前,凤翅盔、金锁甲、大红袍、白玉带、紫骅骝,大喝一声:“丞相,吾来也!”子牙看时,乃秦州运粮官、猛虎大将军武荣。因催粮至此,见城外厮杀,故来助战。一马冲至军前,展刀大战。马元抵武荣这口刀不住,真若山崩地裂,渐渐筋力难支。马元默念咒,道声:“疾!”忽脑袋后伸出一只手来,五个指头好似五个斗大冬瓜,把武荣抓在空中,望下一摔,一脚屣住大腿,两只手端定一只腿,一撕两块,血滴滴取出心来,对定子牙、众周将、门人:“嘓喳嘓喳”,嚼在肚里;大呼曰:“姜尚,捉住你也是这样为例!”把众将吓得魂不附体。马元仗剑,又来搦战。土行孙大呼曰:“马元少待行恶,吾来也!”抡开大棍,就打马元一棍。马元及至看时,是一个矮子。马元笑而问曰:“你来做甚么?”土行孙曰:“特来拿你。”又是一棍打来。马元大怒:“好孽障!”绰步撩衣,把剑往下就劈。土行孙身子伶俐,展动棍就势已钻在马元身后,拎着铁棍把马元的大腿连腰,打了七八棍;把马元打得骨软筋酥,招架着实费力。怎禁得土行孙在穴道上打。马元急了,念动真言,伸出那一只神手,抓着土行孙,望下一摔。马元不知土行孙有地行道术,摔在地下,就不见了。马元曰:“想是摔狠了,怎么这厮连影儿也不见了?”正是:

  马元不识地行妙,尚将双眼使模糊。

  且说邓婵玉在马上见马元将土行孙摔不见了,只管在地上瞧,邓婵玉忙取五光石发手打来。马元未曾堤防,脸上被一石头,只打的金光乱冒:“哎呀”一声,把脸一抹,大骂:“是何人暗算打我?”只见杨戬纵马舞刀,直取马元。马元仗剑来战杨戬。杨戬刀势疾如飞电,马元架不住三尖刀,只得又念真言,复现那一只神手,将杨戬抓在空中,往下一摔,也像撕武荣一般,把杨戬心肺取将出来,血滴滴吃了。马元指子牙曰:“今日且饶你多活一夜,明日再来会你。”马元回营。殷洪见马元道术神奇,食人心肺,这等凶猛,心中甚是大悦。掌鼓回营,治酒与大小将校只饮至初更时候。不表。且说子牙进城至府,自思:“今日见马元这等凶恶,把人心活活的吃了,从来未曾见此等异人。杨戬虽是……如此,不知凶吉。”正是放心不下。却说马元同殷殿下饮酒,至二更时分,只见马元双眉紧皱,汗流鼻尖。殷洪曰:“老师为何如此?”马元曰:“腹中有点痛疼。”郑伦答曰:“想必吃了生人心,故此腹中作痛;吃些热酒冲一冲,自然无事。”马元命取热酒来吃了;越吃越疼。马元忽的大叫一声,跌倒在地下乱滚,只叫:“疼杀我也!”腹中嗗??的响。郑伦曰:“老师腹中有响声,请往后营方便方便,或然无事,也不见得。”马元只得往后边去了。岂知是杨戬用八九元功,变化腾挪之妙,将一粒奇丹,使马元泻了三日,泻的马元瘦了一半。且说杨戬回西岐来见子牙,备言前事。子牙大喜。杨戬对子牙曰:“弟子权将一粒丹使马元失其形神,丧其元气,然后再做处治;谅他有六七日不能得出来会战。”正言之间,忽哪咤来报:“文殊广法天尊驾至。”子牙忙迎至银安殿,行礼毕,又见赤精子,稽首坐下。文殊广法天尊曰:“恭喜子牙公,金台拜将,吉期甚近!”子牙曰:“今殷洪背师言而助苏护征伐西岐,黎庶不安;又有马元凶顽肆虐;不肖如坐针毡。”文殊广法天尊曰:“子牙公,贫道因闻马元来伐西岐,恐误你三月十五日拜将之辰,故此来收马元。子牙公可以放心。”子牙大喜:“若得道兄相助,姜尚幸甚,国家幸甚!但不知用何策治之?”天尊附子牙耳曰:“如要伏马元,须是……如此如此,自然成功。”子牙忙令杨戬领法旨。杨戬得令,自去策应。正是:

  马元今入牢笼计,可见西方有圣人。

  话说子牙当日申牌时分,骑四不相,单人独骑,在成汤辕门外若探望样子,用剑指东画西。只见巡哨探马报入中军曰:“禀殿下:有子牙独自一个在营前探听消息。”殷洪问马元曰:“老师,此人今日如此模样,探我行营,有何奸计?”马元曰:“前日误被杨戬这厮,中其奸计,使贫道有失形之累;待吾前去擒来,方消吾恨。”马元出营,见子牙怒起,大叫:“姜尚不要走!吾来了!”绰步上前,仗剑来取。子牙手中剑急架相还。步兽相交,未及数合,子牙拨骑就走。马元只要拿姜子牙的心重,怎肯轻放,随后赶来。不知马元胜负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  孔纬  

  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,对他的外甥侄子说:“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晋公王铎,充当弘文馆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上任后,巡视办公厅。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晚春,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,说道:'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,只要一间。现在如此壮丽,你很不知道,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',他听了这话,记在心里。他又告诉我说,'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。或许还可以。从你以后的人,就会遭遇那种事'。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,邠公的话,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。”这时昭宗继承帝位,孔纬任宰相,朝廷各种体统,破坏无余,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。

  李克助  

  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,昭宗帝在华州。郑州县令崔銮,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。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,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。御史台刑部上奏:按罪应当绞死。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,韩建问李尚书:“崔銮是你的亲戚吗?为什么不上奏?”李克助说:“是帮助您的办法呀。”韩建说:“崔县令贪赃,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?”李克助说:“听说你提高价格,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。”韩建说:“我是华州节度使,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。”李克助说:“华州百姓是天子的,不是你的。像你所说,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。”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。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,把他贬为颍阳尉。

  京都儒士  

  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,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,都来自内心的胆气。胆气如果强盛,自己就无所恐惧,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。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:“若说胆气啊,我是真有哇。”众人笑着说:“必须先试试,然后才可信你。”有个人说:“我的亲戚有座宅院,过去非常不吉祥,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。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,一夜不害怕,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。”这个人说:“就按你们说的办。”第二天便去了。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,只是没人住罢了。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,送到宅院里。大家说:“你还要什么东西?”他说:“我有一把剑,可以自卫。请你们不要担忧。”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,锁上门回去了。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。到了晚上,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,仆人也不许跟随。他就在卧室里住宿,一点也不敢睡,只是熄灭了灯,抱着剑坐着,惊恐不止。到了半夜,月亮升起来了,从窗缝中斜照进来。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,飘飘地动。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,把剑一挥,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,发出了声音,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。因为特别害怕,所以也不敢找寻,只握着剑坐在那里。到了五更,突然有个东西,上台阶来推门,门没有推开,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,咻咻地喘气。这人害怕极了,握着剑向前砍去,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。剑也失手落在地上。此人又不敢去找剑,怕那东西进来。他钻到床下蜷伏着,一点也不敢动。突然困倦起来,睡着了,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。人们已来开门,到了内室,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。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,儒士才醒过来,开门时还在战栗。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,大家也异常害怕,就到墙壁下去找。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,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“鸟”。原来是那个旧帽子,已经破烂,被风一吹,像鸟在扇动翅膀。剑在狗洞旁边,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,原来是他骑的那驴,已被砍破了嘴,唇齿破损。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,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。众人大笑,笑得前仰后合。大家搀着儒士回去,儒士惊恐心跳,十天才好。

  孟乙  

  徐州萧县,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、貉子,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。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,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。当太阳偏西时,看见道边数百步处,有高大的野坟;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。于是他走了进去。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,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,搅不动了,就问:“你是人是鬼?是妖怪还是鬼魅?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?”黑暗中回答说:“我是人哪。”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。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,说:“我姓李,从前是个小偷,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,受到各种体罚,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,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。逃到这个地方,生死听天由命吧。”孟乙可怜他,把他带回了家,藏在夹壁中,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。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,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,却忽然在荒坟之中,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。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。

  振武角抵人  

  光启年间,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。举行宴会,奏乐舞蹈之后,就下令摔跤比赛。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,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。,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、体力方面,都比不过他。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,就选了三个人,相继和他比试,魁梧的人都胜了。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。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,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:“我可以打倒这个人。”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,因为他坚决请求,于是就答应了他。秀才下了台阶,先进了厨房,不一会儿就出来了。把衣服系紧一些,握着左拳走上前去,魁梧的人微笑着说:“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。”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,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,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。满座大笑。秀才慢慢走出圈外,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。主帅问他:“是什么招术?”他回答说:“近年旅游,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。当时此人刚近饭桌,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。有个同伴说:'他怕大酱,见到就晕倒。'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。刚才去厨房,要了点大酱,握在手中,这个人见到后,果然倒了。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。”有个叫边岫的判官,亲眼看到了这件事。

  赵崇  

  赵崇这个人庄重、清高、耿直,家中没闲杂的客人,羡慕王濛、刘真长的风度。格调高洁,不写文章,号称“无字碑”。每次遇到调任他职,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,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。他说:“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。”世人因此看不起他。

  韩偓  

  韩偓,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。那年冬天,皇帝巡幸凤翔,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,国家由乱而治之初,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。韩偓启奏道:“您运气符合中兴,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,以安定风俗。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,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。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,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。”皇帝很赞叹。第二天,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。当时梁太祖(朱温)在京城,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,他又与王赞有隔膜,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。在皇帝面前,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。皇帝说:“赵崇是韩偓推荐的。”当时韩偓在场,梁太祖叱责他。韩偓启奏:“我不敢同大臣争辩。”皇帝说:“韩偓,你出去吧!”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。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:“手风慵展八行书,眼病休看九局基。窗里日光飞野马,案前筠管长蒲卢。谋身拙为安蛇足,报国危曾捋虎须。满世可能无默识,未知谁拟试齐竽。”

  薛昌绪  

  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。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,天性如此。在快速写作方面,就谁也不能赶上了。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,必有礼节法度: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,往来多次,允许了,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,高谈阔论一番,喝杯茶,吃些水果就回去了。有时想到卧室去,那礼节也是这样。他曾经说:“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,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。”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。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,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,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,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。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。泾州大帅临走时,刚要上马,忽然想到了薛昌绪,说:“传话给书记官,快请他上马。”连催几回,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,说:“告诉太师,请他们先走,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。”军帅很生气,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,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。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:“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。”这大概是人妖吧。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。

  姜太师

  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,弄不清叫什么名,是许田人,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,失去了双亲。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,屡立战功。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,官至正一品。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,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。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,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,就一定用鞭子抽他。就这样好多年,计算一下,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。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,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,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。夫人说:“你是哪里人?”姜老头回答说:“是许田人。”又问:“你还有什么亲人?”回答说:“当初被抢掠的时候,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,至今不知道下落。”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,排行次第、家族分支、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,姜老头都说了。等到姜太师回府,夫人告诉说:“姜老头要请假回乡,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。”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,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。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。回答说:“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。剩下的都不记得了。”姜太师大哭起来,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。然后奏明先主,说:“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。”于是用金帛、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,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。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,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,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。

  康义诚  

  后唐长兴年间,侍卫使康义诚,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,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。忽有一天,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,就询问他的姓氏,说姓康。又问了他的故乡、亲属、家族、子女、后代,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,于是两人拥抱痛哭。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。

  高季昌  

  后唐庄宗过了黄河。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:“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,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。龙德初年以来,只求安稳地活着。我现在去朝见庄宗,试探试探。他若是想得天下,一定不会囚系我。要是进军别的地方,那可是子孙的福分。这次行动决定了。”从皇宫回来以后,他告诉梁震说:“新国主经历百战,才得到河南。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《春秋》。又竖起指头说:'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。'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。哪还有辅佐的大臣!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,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?我现在高枕无忧了。”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,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。不到三年,庄宗果然没有守住。英雄预料的,一点没错,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。

  沈尚书妻  

  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,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。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,又生性嫉妒。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。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,带着妻儿,寄住在凤州。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,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。华洪镇守东蜀,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,称沈为兄。沈到达后,华到郊外迎接,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,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。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,仆人、马匹、金银、绸缎、器具、玩物,没有什么缺的;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,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。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,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。一年后,家信到了,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,自己奔东川来了。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,就告诉了华洪,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。他的妻子又送信来,重新立下誓言,说:“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,愿意和你白头到老。”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。她刚来到时,也很温柔和平,经过十天后,又旧病复发,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,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。华洪听到这种情况,叫来沈尚书对他说:“我想替哥哥杀了她,怎么样?”沈尚书不让。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。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,精神沮丧,华洪一看就明白了。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,把沈妻拉出屋,在台阶下杀了,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,然后告诉了沈尚书。沈尚书听了后,异常惊恐,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。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,就派人用竹竿拨动,随水漂走了。可是第二天,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,这样反复了多次。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,才使尸体沉下去。沈尚书不到十天,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。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?可悲呀,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?

  杨蘧  

  王赞,是朝中有名的人士。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,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,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,心里非常喜欢,赞不绝口。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,渐渐有些放松,就不自觉地问道:“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?”王赞说:“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,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?”于是大笑起来。这是说,五岭以南的地方,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。

  袁继谦

  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:“刚到东方土神庙,借了一间房住下,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,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,一家人都很害怕,没有能睡安稳的。忽然有一晚,听到吼叫声,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,声音浑浊,全家人恐怖极了,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。就趴在窗缝窥视,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,在庭院中来回走。这一夜月色阴暗,看了很长时间,觉得身子像狗,可是头不能抬起来。就用挝打它的头,突然'轰'的一声,家犬惊叫着跑了。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,就在那地上做粥,锅里还有剩余,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,却不能脱出来。全家人大笑后,安安稳稳睡下了。”

  帝羓  

  后晋开运末年,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,死在赵地的栾城,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,把五脏都拿了出来,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,用车运回国,当时人把这叫做“帝羓”(帝王的干肉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