缘投波浪里 恩向小窗亲
纷纷祸福浑难定,摇摇烛弄风前影。
桑田沧海只些时,人生且是安天命。
斥卤茫茫地最腴,熬沙出素众所趋。
渔盐共拟擅奇利,宁知一夕成沟渠。
狂风激水高万丈,百万生灵倏然丧。
庐舍飘飘鱼鳖浮,觅母呼爷哪相傍!
逐浪随波大可怜,萍游梗泛洪涛间。
天赋强梁气如鳄,临危下石心何奸。
金珠已看归我橐,朱颜冉冉波中跃。
一旦贫儿作富翁,猗顿陶朱岂相若。
谁知飘泊波中女,却是强梁鸳凤侣。
姻缘复向他人结,讼狱空教成雀鼠。
嗟嗟人散财复空,赢得人称薄幸侬。
始信穷达自有数,莫使机锋恼化工。
天地间祸福甚是无常,只有一个存心听命,不可强求。利之所在,原是害之所伏。即如浙江一省,杭、嘉、宁、绍、台、温都边着海。这海里,出的是珊瑚、玛瑙、夜明珠、砗磲、玳瑁、鲛鮹。这还是不容易得的物件,有两件极大利,人常得的,乃是鱼盐。每日大小鱼船出海,管什大鲸、小鲵,一罟打来货卖。还又有石首、鲳鱼、鳓鱼、呼鱼、鳗鲡各样,可以做鲞;乌贼、海菜、海僧、可以做干;其余虾子、虾干、紫菜、石花、燕窝、鱼翅、蛤蜊、龟甲、吐蚨、风馔、蟺涂;江鳐、□(鱼)螵,哪件不出海中,供人食用、货贩?至于沿海一带,沙上各定了场,分拨灶户刮沙沥卤,熬卤成盐,卖与商人。这两项,鱼有鱼课,盐有盐课,不惟足国,还养活滨海人户与客商,岂不是个大利之薮!
不期崇祯元年七月廿三日,各处狂风猛雨。省城与各府县山林被风害,坍墙坏屋,拔木扬砂,木石牌坊俱被风摆,这一两摆,便是山崩也跌倒,压死人畜数多。那近海更苦,申酉时分,近海的人望去,海面黑风白雨中间一片红光闪烁,渐渐自远而近。也不知风声水声,但听一派似雷轰虎吼般近来。只见:
急浪连天起,惊涛卷地来。白茫茫雪[石献]平移,乱滚滚银山下压。一泊、两泊、三、四泊,那怕你铁壁铜□(垣);五尺、六尺、七、八尺,早已是越墙过屋。叫的叫,嚷的嚷,无非觅子、寻妻;氽的氽,流的流,辨甚富家贫户。纤枝蔽水,是千年老树带根流;片叶随波,是万丈横塘随水滚。满耳是哭声悲惨,满眼是水势汪洋。正是:陆地皆成海,荒村哪得人。横尸迷远浦,□□(新鬼)泣青磷。
莫说临着海,便是通海的江河浦港,也都平长丈余,竟自穿房入户,漂凳流箱,哪里遮拦得住?走出去,水淹死;在家中,屋压杀,哪个逃躲得过!还有遇着夜间时水来,睡梦之中,都随着水赤身露体氽去。凡是一个野港荒湾,少也有千百个尸首,弄得通海处水皆腥赤。受害的,凡杭、嘉、严、宁、绍、温、台七府,飘流□□□(去房屋)数百万间,人民数千万口,是一个东南大害。海便成了害薮了。但是其间贫的富,富的贫,翻覆了多少人家!争钱的,夺货的,也惹□(出)多少事务!内中却有个设意谋财的,却至于失财、失妻;主意救人的,却至于得人得财。这也是尽堪把人劝戒。
话说海宁县北有个姓朱的,叫做朱安国。家事也有两分,年纪二十多岁,做人极是暴戾奸狡。两年前,曾定一个本处袁花镇郑寡妇女儿,费这等两个尺头、十六两银子,择在本年十月做亲。他族分中却也有数十房分。有一个族叔,叫做朱玉,比他年纪小两岁。家事虽穷,喜做人忠厚。朱安国倚着他年小家贫,时时欺侮他。
到了七月廿三日,海水先自上边一路滚将下来。东门海塘一坏,塔顶吹堕于地。四回聚涌灌流,北乡低的房屋、□(人)民、牛羊、鸡犬、桑麻、田稻、什物氽个罄尽。高的水□□(也到)楼板上。
朱安国乖猾得紧,忙寻了一只船,将家私尽搬在船中,傍着一株绝大树缆了。叫家中小厮阿狗稍了船,他自蓑衣箬帽,立在船上捞氽来东西。此时天色已晚,只见水面上氽过两个箱子,都用绳索□(联)着,上面骑着一个十七八岁女子,一个老妇人□□(也把)身子扑在箱上氽来。
见了朱安国,远远叫道:“救人!救人!救得情愿将东西谢你。”
安国想道:“这两个女人舍命顾这箱子,必定有物。”四顾无人,他便起个恶念。
将船拨开去,迎着她,手起一篙,将妇人一搠。妇人一滑,忙扯得一个索头。那女子早被箱子一荡,也滚落水,狠扯箱子。朱安国又是一篙,向妇人手上下老实一凿,妇人手疼一松,一连两个翻身,早已不知去向了。
他忙把箱儿带住,只见这女子还半浮半沉,扑着箱子道:“大哥,没奈何,只留我性命,我将箱子都与你,便做你丫头,我情愿。”
安国看看,果然好个女子。又想道:“斩草不除根,萌芽依旧发。我若留了她,不惟向我讨箱子,还要向我讨人命。也须狠心这一次。”道:“我已定亲,用妳不着了!”一篙把箱子一掀,女人身子一浮,他篙子快,复一推,这女子也汨汨渌渌去了。
泊天波浪势汤汤,母子萍飘实可伤。
惊是鱼龙满江水,谁知人类有豺狼。
他慢慢将箱子带住了。苦是箱子已装满了一箱水,只得用尽平生之力,扯到船上,沥去些水,叫阿狗相帮扛入船。忙了半夜,极是快活。
只是那女子,一连儿滚,吃了五、六口水,料是没命了。不期撞着一张梳桌,她命不该死,急扯住它一只脚,把身扑上,漾来漾去,漾到一家门首撞住。这家正是朱玉家里。
朱玉先见水来就赤了脚。赤得脚时,水已到腿边了,急跳上桌,水随到桌边。要走,走不出门。只得往楼上躲。听得这壁泥坍,那厢瓦落,房子也“咯咯”响,朱玉好不心焦。又听得什么撞屋子响,道:“晦气!现今屋子也难支撑在这里,还禁得什木植磕哩!”
黑影子内,开窗看,是一张桌子,扑着个人在上面。那人见开窗,也嘤嘤的叫“救人”。
朱玉道:“我这屋子也像在水里一般了。再摆两摆,少不得也似妳要落水。怎救得妳?罢!且看妳我时运,挨得过,大家也都逃了性命出。逃不出再处。”便两双手狠命在窗子里扯了这女子起来,沥了一楼子水。那张桌子撞住不走,也捞了起来。这夜是性命不知如何的时节,一个浸得不要,蹲在壁边吐水;一个靠着窗口,看水心焦。
只见捱到天明,雨也渐止,水也渐退。朱玉就在楼上煨了些粥,请她吃。问她住居,她道:“姓郑,在袁花镇住,爷早殁,只得一个娘。昨日水来,我娘儿两个收拾得几匹织下的布,银子、铜钱、丝绵,二十来件绸绢衣服、首饰,又一家定我的十六两财礼、两匹花绸,装了两个小黑箱,缚做一块。我母子扶着,随水氽来。到前边那大树下,船里一个强盗把我母亲推下水去,又把我推落水中,箱子都抢去。是这样一个麻脸,有廿多岁后生。如今我还要认着他,问他要。只是我亏你救了性命,我家里房屋已氽光,母亲已死,我没人倚靠,没什报你,好歹做丫头服侍你罢。”
朱玉道:“那人抢你箱子,须无证见。妳既已定人,我怎好要妳。再捱两日,等妳娘家、夫家来寻去罢。”朱玉在家中做饭与她吃,帮她晒晾衣服。因她有夫的,绝没一毫苟且之心。
水退,街上人簇簇的道,某人得采,捞得两个箱子;某人收得多少家伙;某人氽去了多少什物;某人几乎压死;某人幸不淹杀。
朱玉的紧邻张千头道:“我们隔壁朱小官也造化,收得个开口货。”
众人道:“这合不来,倒要养他!”
一个李都管道:“不妨,有人来寻,毕竟也还些饭钱,出些谢礼;没人来,卖他□,□(娘,料)不折本。”
张千头道:“生得好个儿!朱小官正好应急。”
适值朱玉出来,众人道:“朱小官,你(原文缺失)(鼻)头(原文缺失)(塌)了,这是天自来姻缘。”
朱玉道:“什么话!这女人并不曾脱衣裳(原文缺失)(睡,我)也并不敢惹她。”
只见李都管道:“呆小官!这也不是你去拐带,又不是她逃来,这是天灾偶凑。待我们寻她爷和娘来,说一说明,表一表正。”
朱玉道:“她袁花郑家,只得娘儿两个,前日扶着两个箱子氽来,人要抢她箱子,把娘推落水淹死,只剩得她了。她又道,先前已曾许把一个朱家。如何行得这等事?”
李都管道:“什么朱家!这潮水不知氽到哪里去了!我看后日是个好日,接些房族亲眷,拢来做了亲罢,不要狗咬骨头干咽唾!”
正说,只见朱玉娘舅陈小桥在城里出来望他。听得说起,道:“外甥,你一向不曾寻得亲事,这便是天赐姻缘,送来佳配。我做主,我做主!”前日朱玉捞得张抽斗桌,倒也有五、七两银子,陈小桥便相帮下帖,买了个猪、一个羊,弄了许多酒,打点做亲。
只是那日朱安国夺了两个箱子,打开来,见了许多丝布、铜钱、银子、衣服,好不快活。又懊悔道:“当时一发收了这女子,也还值几个银子。”又见了两匹水浸的花绸,一封银子,却有些认得,也不想到,且将来晾上一楼。估计(原文缺失)(怎么用。只听得外面叫声,却是朱玉来请他吃亲事酒。)他就封了一封人情,(原文缺失)(到)那日去(原文缺失)(赴筵。)只见里面(原文缺失)(有几)个内眷把这女子打扮得花花朵朵,簇拥出来。已不是当日在水里光景了:
涂脂抹粉一时新,袅袅腰肢煞可人。
缭绕炉烟相映处,君山薄雾拥湘君。
两个拜了堂,谒见了亲、邻,放铳、吹打,甚是兴头。只是这女子还有乐中之苦:
烛影煌煌照艳妆,满堂欢会反悲伤。
鸾和幸得联佳配,题起慈乌欲断肠。
这些亲、邻坐上一屋,猜拳行令,吃个爽快。
只朱安国见女人有些认得,去问人时,道:“水氽来的”。
又问着张千头,张千头道:“这原是袁花郑家女儿。因海啸、娘儿两个坐着两个箱子氽来,撞了个强盗,抢了箱子,推她落水,娘便淹死了。女儿令叔收得,她情愿嫁他,故此,我们撺掇叫他成亲。”
朱安国道:“袁花哪个郑家?”
张千头道:“不知。”
朱安国道:“我也曾定一头亲在袁花,也是郑家。连日不曾去看得,不知怎么?”心里想道:“莫不是她?”也不终席,赶回去。
这旁朱玉夫妇,自待亲(原文缺失)(戚)酒散,两个行事。恰也是相与两日的,不须做(原文缺失)(势)得真,白白拾了个老婆。
只是朱安国回去,看箱里那几锭银子与花绸,正是聘物,不快活得紧,一夜不困。赶到袁花郑家地上,片瓦一椽没了。复身到城里,寻了原媒张篦娘,是会篦头绞脸、卖鬏髻花粉的一个老娘婆。
说起袁花郑家被水氽去,张篦娘道:“这也是天命,怨不得我。”
朱安国道:“只是如今被我阿叔占在那边,要妳去一认。”
张篦娘道:“这我自小见的,怕不认得?”便两个同走。
先是张婆进去,适值朱玉不在,竟见了郑氏,道:“大姑娘,妳几时来的?”
那郑氏道:“我是水发那日氽来的。”
张篦娘道:“老娘在哪里?”
郑氏哭道;“同在水里氽来,被个强人推在水里淹死了。”
张篦娘道:“可怜,可怜!如今这是哪家?姑娘在这里。”
郑氏道:“这家姓朱。他救我,众人撺掇,叫我嫁他。”
张篦娘道:“哪个大胆主的婚?如今妳有原聘丈夫在那边,是这家侄儿,他要(原文缺失)(费口)。”
郑氏惊的不敢做声。张篦娘吃了一杯茶去了。
朱玉回来,郑氏(原文缺失)(对他一说,宋玉也)便慌(原文缺失),(原文缺失)(张,来埋怨李都管。)李都管倒也没法。
只见朱安国得了实信,一迳走到朱玉家来,怒吼吼的道:“小叔!你收留迷失子女不报官,也有罪了;却又是侄妇,这乱了伦理。你怎么处?”
朱玉正是无言,恰好郑氏在里面张见他模样,急走出来道:“强贼,原来是你么!你杀死我母亲,抢了我箱子,还来争什亲!”
朱安国抬头一看,吃一惊,道:“鬼出了!”还一路嚷出去道:“有这等事,明日就县里告你。你阿叔该占侄儿媳妇的么?”回去想了一夜,道:“我告他占我老婆,须有媒人作证。他告我谋财杀命,须无指实。况且我告在先,他若来告时,只是拦水钱。自古道:‘先下手为强’”。这边亲、邻倒还劝朱玉处些财礼还他,他先是一张状子告在县里,道:
灭伦奸占事:切某于天启六年二月,凭媒张氏,礼聘郑敬川女为妻。兽叔朱玉,贪女姿色,乘某未娶,带棍劈枪,据家淫占。理说不悛,反行狂殴。泣思亲属相奸,伦彝灭绝;恃强奸占,法纪难容。叩天剪除、断给,实为恩德。上告。
县尊准了,便出了牌,差了两个人,先到朱安国家。吃了东道,送了个‘堂众包儿,又了后手。说自己□□□(明媒久)聘,朱玉强占。
差人听了这些口词,迳到朱玉家来。见朱玉是小官儿,好生拿捏道:“阿叔奸占侄儿媳妇,这是有关名分的。据你说,收留迷失子女也是有罪,这也是桩大事。”朱玉忙整一个大东道,央李都管陪他。这讲公事是有头除的,李都管为自己,倒为差人充拓,拿出一个九钱当两半的包儿。差人递与李都管道:“你在行朋友,拿得出?譬如水不氽来,讨这妇人也得斤把银子,也该厚待我们些。”只得又添到一两二钱。一个正差董酒鬼,后手三钱,贴差蒋独桌,倒后手五钱,约他诉状。朱玉央人作一纸诉状,也诉在县里。道:
劫贼反诬事:切某贫民守分,本月因有水灾,妇女郑氏,众怜无归,议某收娶。岂恶朱安国,先乘郑氏避患,劫伊箱二只,并杀伊母胡氏。惧郑氏告理,驾词反诬。叩拘亲族朱凤、陈爱、李华等,电鞫殄贼超诬,顶恩上诉。
县尊也准了。出了牌,叫齐犯人,一齐落地。差人销了牌,承行吏唱了名,先叫原告朱安国,上去道:“小的原于天启六年,用缎四匹,财礼十六两,聘郑氏为妻,是这张氏作媒,约在目今十月做亲。不料今遇水灾,恶叔乘机奸占。”
谢县尊听了,便问道:“莫不是水氽到他家,他收得么?这也不是奸占了。”
便叫张氏问道:“朱安国聘郑氏事有的么?”
张氏道:“是妇人亲送去的。”
县尊道:“这妇人可是郑氏么?”
张氏道:“正是。”
又叫朱玉:“你怎么收留侄妇,竟行奸占?”
朱玉道:“小人七月廿三日在家避水,有这妇人氽来,说是袁花人,母子带有两个黑箱,被人谋财害了母亲,剩得她,要小人救。小人救在家里,等她家里来寻。过了五六日,至无人来。她说家里没人,感小的恩,情愿与小的做使女。有亲族邻人(陈爱,)朱凤等,说小的尚未有妻,叫小的娶了。小的也不认得她是侄妇。后起吃酒时,郑氏认得朱安国是推她母子下水、抢她箱子的人,妇人要行告理,他便来反诬。”
县尊道:“你虽不知是侄妇,但也不该收迷失子女。”
朱玉道:“小的也不肯收,妇人自没处去。”
县尊叫郑氏问道:“妳父母在日曾许朱安国来么?”
郑氏道:“曾(原文缺失)(听说此事,但不知是朱)安国,不是朱安国?”
张篦娘道:“我曾(原文缺失)(送来的)聘礼,怎说得不是?”
郑氏道:“礼是有,两匹花绸,十六两银子、(原文缺失)(现在箱内,)被这强贼抢去,还推我落水。”
县尊道:“(原文缺失)(妳既受朱家聘),也不该又从人了。”
郑氏道:“老爷,妇人(原文缺失)(那时被这强贼)劫财谋命,若不是朱玉捞救,妇人还有(原文缺失)(什身子嫁与)朱家。”
县尊道:“论理他是礼聘,妳这边(原文缺失)(私情,还该断与)朱安国才是。”
郑氏道:“老爷,他劫妇人财,(原文缺失)(杀妇人母),又待杀妇人,这是仇家。妇人宁死不从。”
县尊道:“果有这样奇事!”
叫朱安国:“你怎谋财谋命?”
朱安国叩头道:“并没这事。”
郑氏道:“你歇船在大树下,先推我母亲,后推我,我认得你。还有一腊梨小厮稍船,你还要赖?只怕劫去箱子与贼物,在你家里搜得出哩!”
朱安国道:“阿弥陀佛!我若有这事害黄病死!妳只要嫁朱玉,造这样是非。”
县尊道:“也罢。”
叫郑氏:“妳道是怎么两个箱?我就押妳两人去取来。”
郑氏道:“是黑漆板箱二个。一个白铜锁,后边脱一块合扇;一个是黄铜锁,没一边铜馆。”
县尊又问道:“箱内是什么物件?”就叫郑氏报,一个书手写:
丝一百二十两,计七(纺)车;绵布六匹;□(薴)布□□(二匹)半;绵兜斤半;铜钱三千二百文;□□□□(锭银五两);碎银三两;银髻一顶;银圈一个;□□□□(抹头一圈);俏花八枝;银果子簪三枝;玉花簪四枝;(银)古折簪二枝;银戒指八个;银挖一枝;□□(银环)二双;水红绵绸一匹;红丝绸袄一件;□□(官绿)丝绸袄一件;月白绵绸袄一件;青绸衫一件;红绸裙一条;蓝绸裙一条;大小青布衫二件;蓝布衫二件;白布裙二条;红布袄一件;绿布裙一条;聘礼红花绸一匹;沙绿□□(花绸)一匹;聘银四锭十六两;田契二张;□□□(桑地契)一张;还有一时失记的。
县尊就着两个差人,同朱安国、郑氏去认取:道:“东西如有,我把朱安国定罪;如无,将郑氏坐诬。”
差人押了到朱安国家,果见两只黑箱。郑氏道:“正是我的。”
朱安国说:“不是。”
差人道:“是不是,老爷面前争。”便叫人扛了,飞跑到官。
朱安国还是强争,郑氏执定道:“是我的!”
谢县尊道:“朱安国,我也着吏与你为一单,你报来,我查对。”
朱安国道:“小的因水来并做一处。乱了,记不清。”
县尊道:“这等竟是她的了。”朱安国无奈,故乱报了几件。
只见一打开,谢县尊道:“不必看了,这是郑氏的。”
朱安国叩头道:“实是小的财物,哪一件不是小的苦挣的?”
谢县尊道:“且拿起来!你这奴才,你箱笼俱未失水,它是失水的。你看她那布匹衣服,哪件没有水渍痕?你还要强争。”检出银子、铜钱,数都不差。
谢县尊叫夹起来,倒是朱玉跪上去道:“小的族兄只得这子,他又未曾娶妻,若老爷正法,是哥子绝了嗣了。况且劫去财物已经在官;小的妻子未死,只求老爷天恩。”
谢县尊道:“他谋财劫命,俱已有行,怎生饶得?”
众人又跪上去道:“老爷,日前水变,人家都有打捞的。若把作劫财,怕失物的纷纷告扰,有费天心。据郑氏说杀她母亲,也无见证。”
朱安国又叩头道:“实是她箱子撞了小人的船,这女子振下水去,并不曾推她,并不曾见老妇人。小的妻子情愿让与叔子,只求老爷饶命。”
县尊道:“你这人强梁,毕竟日后还思谋害朱玉,这决不可饶。”
朱安国又叩头道:“若朱玉后日有些长短,都(原文缺失)(是小人)偿命。”亲族邻里又为叩头求饶。县尊也就将就出审单道:
朱安国乘危射利,知图财而不知救人,而已聘之妻,遂落朱玉手矣!是天祸凶人,夺其配也。人失而宁知已得之财,复不可据乎?朱玉拯溺得妇,郑氏感恩委身,亦情之顺第,郑氏之财归之郑氏,则安国之聘亦宜还之安国耳。事出异常,法难深绳,姑从宽宥,仍立案以杜讼端。
县尊道:“这事谋财谋命,事宜重处。正是灾荒之时,郑氏尚存,那箱子还只作捞取的,我饶你罪,姑不重究。朱安国还着他出一结状,并不许阴害朱玉。我这里还为他立案,通申三院。”众人都叩谢了出来。
那边朱玉与郑氏欢欢喜喜,领了这些物事家去。到家,请邻舍,请宗族,也来请朱安国。朱安国自羞得没脸嘴,不去。他自得了个花枝样老婆,又得了一主钱,好不快活!
一念慈心天鉴之,故教织女出瑶池。
金缯又复盈笥箧,羞杀欺心轻薄儿。
只见朱安国叹气如雷道:“当初只顾要财,不顾要人。谁知道把一个老婆送与了叔子,还又把到手的东西一毫不得,反吃一场官司。”又去了几两银子,把追来的财礼,也用去一半,整日懊恨不快,害成一个黄病,几乎死了。乡里间都传他一个黑长不长进的名。
朱玉人道他忠厚慈心,都肯扶持他。
这可不见狠心贪财的,失人还失财;用心救人的,得人又得财。祸福无门,唯人自召。
故当时曾说江西杨溥内阁,其祖遇江西洪水发时,人取箱笼,他只救人。后来生了杨阁老,也赠阁老。这是朱玉对证。又有福建张文启,与一姓周的避寇入山,见一美女。中夜周要奸他,张力止。又送此女至一村老家,叫他访他家送还。女子出钗(原文缺失)(钏相)谢,他不受。后有大姓黄氏,招文启为婿,成亲之夜,细看妻子,正山中女子。是护他正护其妻,可为朱安国反证。谁谓一念之善恶,天不报之哉!
孔纬
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,对他的外甥侄子说:“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晋公王铎,充当弘文馆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上任后,巡视办公厅。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晚春,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,说道:'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,只要一间。现在如此壮丽,你很不知道,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',他听了这话,记在心里。他又告诉我说,'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。或许还可以。从你以后的人,就会遭遇那种事'。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,邠公的话,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。”这时昭宗继承帝位,孔纬任宰相,朝廷各种体统,破坏无余,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。
李克助
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,昭宗帝在华州。郑州县令崔銮,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。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,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。御史台刑部上奏:按罪应当绞死。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,韩建问李尚书:“崔銮是你的亲戚吗?为什么不上奏?”李克助说:“是帮助您的办法呀。”韩建说:“崔县令贪赃,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?”李克助说:“听说你提高价格,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。”韩建说:“我是华州节度使,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。”李克助说:“华州百姓是天子的,不是你的。像你所说,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。”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。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,把他贬为颍阳尉。
京都儒士
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,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,都来自内心的胆气。胆气如果强盛,自己就无所恐惧,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。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:“若说胆气啊,我是真有哇。”众人笑着说:“必须先试试,然后才可信你。”有个人说:“我的亲戚有座宅院,过去非常不吉祥,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。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,一夜不害怕,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。”这个人说:“就按你们说的办。”第二天便去了。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,只是没人住罢了。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,送到宅院里。大家说:“你还要什么东西?”他说:“我有一把剑,可以自卫。请你们不要担忧。”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,锁上门回去了。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。到了晚上,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,仆人也不许跟随。他就在卧室里住宿,一点也不敢睡,只是熄灭了灯,抱着剑坐着,惊恐不止。到了半夜,月亮升起来了,从窗缝中斜照进来。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,飘飘地动。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,把剑一挥,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,发出了声音,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。因为特别害怕,所以也不敢找寻,只握着剑坐在那里。到了五更,突然有个东西,上台阶来推门,门没有推开,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,咻咻地喘气。这人害怕极了,握着剑向前砍去,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。剑也失手落在地上。此人又不敢去找剑,怕那东西进来。他钻到床下蜷伏着,一点也不敢动。突然困倦起来,睡着了,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。人们已来开门,到了内室,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。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,儒士才醒过来,开门时还在战栗。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,大家也异常害怕,就到墙壁下去找。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,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“鸟”。原来是那个旧帽子,已经破烂,被风一吹,像鸟在扇动翅膀。剑在狗洞旁边,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,原来是他骑的那驴,已被砍破了嘴,唇齿破损。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,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。众人大笑,笑得前仰后合。大家搀着儒士回去,儒士惊恐心跳,十天才好。
孟乙
徐州萧县,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、貉子,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。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,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。当太阳偏西时,看见道边数百步处,有高大的野坟;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。于是他走了进去。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,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,搅不动了,就问:“你是人是鬼?是妖怪还是鬼魅?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?”黑暗中回答说:“我是人哪。”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。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,说:“我姓李,从前是个小偷,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,受到各种体罚,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,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。逃到这个地方,生死听天由命吧。”孟乙可怜他,把他带回了家,藏在夹壁中,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。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,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,却忽然在荒坟之中,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。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。
振武角抵人
光启年间,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。举行宴会,奏乐舞蹈之后,就下令摔跤比赛。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,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。,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、体力方面,都比不过他。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,就选了三个人,相继和他比试,魁梧的人都胜了。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。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,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:“我可以打倒这个人。”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,因为他坚决请求,于是就答应了他。秀才下了台阶,先进了厨房,不一会儿就出来了。把衣服系紧一些,握着左拳走上前去,魁梧的人微笑着说:“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。”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,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,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。满座大笑。秀才慢慢走出圈外,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。主帅问他:“是什么招术?”他回答说:“近年旅游,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。当时此人刚近饭桌,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。有个同伴说:'他怕大酱,见到就晕倒。'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。刚才去厨房,要了点大酱,握在手中,这个人见到后,果然倒了。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。”有个叫边岫的判官,亲眼看到了这件事。
赵崇
赵崇这个人庄重、清高、耿直,家中没闲杂的客人,羡慕王濛、刘真长的风度。格调高洁,不写文章,号称“无字碑”。每次遇到调任他职,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,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。他说:“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。”世人因此看不起他。
韩偓
韩偓,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。那年冬天,皇帝巡幸凤翔,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,国家由乱而治之初,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。韩偓启奏道:“您运气符合中兴,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,以安定风俗。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,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。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,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。”皇帝很赞叹。第二天,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。当时梁太祖(朱温)在京城,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,他又与王赞有隔膜,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。在皇帝面前,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。皇帝说:“赵崇是韩偓推荐的。”当时韩偓在场,梁太祖叱责他。韩偓启奏:“我不敢同大臣争辩。”皇帝说:“韩偓,你出去吧!”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。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:“手风慵展八行书,眼病休看九局基。窗里日光飞野马,案前筠管长蒲卢。谋身拙为安蛇足,报国危曾捋虎须。满世可能无默识,未知谁拟试齐竽。”
薛昌绪
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。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,天性如此。在快速写作方面,就谁也不能赶上了。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,必有礼节法度: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,往来多次,允许了,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,高谈阔论一番,喝杯茶,吃些水果就回去了。有时想到卧室去,那礼节也是这样。他曾经说:“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,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。”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。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,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,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,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。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。泾州大帅临走时,刚要上马,忽然想到了薛昌绪,说:“传话给书记官,快请他上马。”连催几回,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,说:“告诉太师,请他们先走,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。”军帅很生气,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,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。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:“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。”这大概是人妖吧。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。
姜太师
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,弄不清叫什么名,是许田人,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,失去了双亲。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,屡立战功。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,官至正一品。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,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。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,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,就一定用鞭子抽他。就这样好多年,计算一下,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。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,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,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。夫人说:“你是哪里人?”姜老头回答说:“是许田人。”又问:“你还有什么亲人?”回答说:“当初被抢掠的时候,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,至今不知道下落。”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,排行次第、家族分支、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,姜老头都说了。等到姜太师回府,夫人告诉说:“姜老头要请假回乡,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。”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,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。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。回答说:“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。剩下的都不记得了。”姜太师大哭起来,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。然后奏明先主,说:“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。”于是用金帛、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,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。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,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,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。
康义诚
后唐长兴年间,侍卫使康义诚,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,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。忽有一天,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,就询问他的姓氏,说姓康。又问了他的故乡、亲属、家族、子女、后代,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,于是两人拥抱痛哭。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。
高季昌
后唐庄宗过了黄河。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:“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,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。龙德初年以来,只求安稳地活着。我现在去朝见庄宗,试探试探。他若是想得天下,一定不会囚系我。要是进军别的地方,那可是子孙的福分。这次行动决定了。”从皇宫回来以后,他告诉梁震说:“新国主经历百战,才得到河南。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《春秋》。又竖起指头说:'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。'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。哪还有辅佐的大臣!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,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?我现在高枕无忧了。”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,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。不到三年,庄宗果然没有守住。英雄预料的,一点没错,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。
沈尚书妻
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,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。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,又生性嫉妒。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。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,带着妻儿,寄住在凤州。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,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。华洪镇守东蜀,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,称沈为兄。沈到达后,华到郊外迎接,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,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。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,仆人、马匹、金银、绸缎、器具、玩物,没有什么缺的;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,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。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,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。一年后,家信到了,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,自己奔东川来了。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,就告诉了华洪,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。他的妻子又送信来,重新立下誓言,说:“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,愿意和你白头到老。”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。她刚来到时,也很温柔和平,经过十天后,又旧病复发,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,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。华洪听到这种情况,叫来沈尚书对他说:“我想替哥哥杀了她,怎么样?”沈尚书不让。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。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,精神沮丧,华洪一看就明白了。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,把沈妻拉出屋,在台阶下杀了,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,然后告诉了沈尚书。沈尚书听了后,异常惊恐,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。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,就派人用竹竿拨动,随水漂走了。可是第二天,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,这样反复了多次。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,才使尸体沉下去。沈尚书不到十天,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。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?可悲呀,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?
杨蘧
王赞,是朝中有名的人士。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,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,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,心里非常喜欢,赞不绝口。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,渐渐有些放松,就不自觉地问道:“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?”王赞说:“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,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?”于是大笑起来。这是说,五岭以南的地方,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。
袁继谦
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:“刚到东方土神庙,借了一间房住下,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,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,一家人都很害怕,没有能睡安稳的。忽然有一晚,听到吼叫声,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,声音浑浊,全家人恐怖极了,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。就趴在窗缝窥视,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,在庭院中来回走。这一夜月色阴暗,看了很长时间,觉得身子像狗,可是头不能抬起来。就用挝打它的头,突然'轰'的一声,家犬惊叫着跑了。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,就在那地上做粥,锅里还有剩余,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,却不能脱出来。全家人大笑后,安安稳稳睡下了。”
帝羓
后晋开运末年,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,死在赵地的栾城,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,把五脏都拿了出来,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,用车运回国,当时人把这叫做“帝羓”(帝王的干肉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