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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五回

翻译 原文

  乐水夕大士奇观 清夜游昭君泪塞

  词曰:

  挖心呕血,打叠就一人欢悦。悄心思,忙中撮弄奇峰突出。塞外黄花音缥缈,落珈杨柳容装绝。更风高,试骥放长林,成国色。

  月如练,天如碧。心同醉,欢同席。看红裙锦队,偏山蚁列,香车宝辇阶填绕,绿云素影尊前立。趁今宵马上誓心盟,姮娥泣。

  调寄“满江红”

  天地间的乐事,无穷无尽;妇人家的心事,愈巧愈奇,任你铁铮铮的好汉,也要弄得精枯骨化;何况荒淫之主,怎肯收缰?再说炀帝与萧后在宫中,安寝了一宵,直到午牌时候,方才起身。便传旨叫御林军备马千匹,一半宫门伺候,一半西苑伺候;又敕光禄寺,凡苑内、庭中、轩中、山间殿上,俱要预备供应,以便众宫人随地饱餐畅游。不多时,金乌西坠,早现出一轮明月。炀帝与萧后,用了夜宴,大家换了清靓龙衣,携手走出官来。看见月华如练,银河淡荡,二人满心欢喜。上了一乘并坐玩月的香舆,上面是两个座儿,四围帘幕高高卷起,舆上两旁,可容美人数个,送进饮食。随命众宫女上马,分作两行,一半在前,一半在后,慢慢的奏乐而行。这夜月色分外皎洁,照的御道如同白昼。众宫人都浓妆艳服,骑在马上,一簇绮罗,干行丝竹,从大内直排至西苑。但见:

  妖娆几队宫中出,萧管千行马上迎。圣主清宵何处去?为看秋月到西城。

  炀帝在舆上,看见这等繁华,十分快畅,对萧后说道:“闻昔时周穆王乘八骏马,西至瑶池,王母留宴,一时女乐之胜,千古传为美谈。以朕看来,亦不过如此光景。”萧后道:“瑶池阆苑,皆属玄虚。今夕之游,乃是真瑶池耳。”炀帝笑道:“若今日是瑶池,朕为穆天子,御妻便是西王母了。”萧后亦笑道:“妾若是西王母,陛下又要思念董双成与许飞琼矣。”二人相视大笑。

  不多时车驾已进了西苑,有一院即有夫人,领着笙歌来接,近一院又有夫人领着鼓乐来迎,前前后后,遍地歌声,往往来来,尽皆女队。一霎时行过了驻跸亭、迎仙桥,就是畅情轩。那轩四面八角,造得宽大宏敞,台基尽是白石砌成,可容千人止足。轩内结彩张灯,如同一架烟火。炀帝到此,便叫停驾片时。众宫人抬御辇上了台基,向南停住。众夫人下马,上前相见。炀帝举目一看,只有十四院夫人,却不见了翠华院花伴鸿、绮阴院夏琼琼,便问清修院秦夫人道:“为何花妃子与夏妃子不见?”秦夫人道:“他两个就来。”炀帝正欲再问,听见一派细乐,隐隐将近。众宫人指着桥上说道:“好看,好看。”炀帝遂同萧后下辇来,站在月台上望,见有十来对五色长幡,幡上尽是一对小小红灯,在马上高高擎起。过后又七八人,云冠羽衣,如陈妙常打扮,各执凤笙龙笛,像管玉板,云锣小鼓,细细的奏“清夜游”一章。随后一个,捧着云柄香炉,一个执着静中引磬。忽见桥上,推起一座山来,却用青白细绢玲珑扎成,无树无花,空岩峭壁里边立着一尊玉面观音,头上乌云高耸,居中一股銮凤金钗,明珠挂额,胸前两股青丝分开。身上穿一件大红遍地棉袄,外边罩着光绫纯素披风。一手执着净瓶,一手拈着杨枝,赤着一双大白足而立。旁边站着一个合掌的红孩儿,头上双尖丫髻,露出一双玉腕,带着八宝金镶镯,身上穿一件白绫花绣比甲,胸前锦包裹肚,下身大红裤于,腿上赤金扁镯,也赤着双足,笑嘻嘻的,仰首鞠躬,看着观音而立。面前一张小桌,桌上两竿画烛。中间一座宝鼎,香烟缭绕,气冲九霄。七八个宫人抬着走。

  炀帝将双手搭伏在萧后肩上,正看得忙乱时,忽见一骑,彩云也似飞将过来,放着娇声,向头导喊道:“万岁娘娘在上,你们往轩后,转入台基上去。”吩咐毕,即便下马,上来相见。萧后道:“原来是花夫人。”花夫人对炀帝道:“陛下与娘娘,且进轩中,好等他们来朝参。”众人把御辇停过一边,炀帝一手挽着萧后,问花夫人道:“装观音与红孩儿的,是那一院的宫人,有这等美貌,装得这样妙?”萧后道:“那个装观音的,有些厮像朱贵儿;那个装红孩儿的,好是袁宝儿。”炀帝笑道:“御妻那里说起,贵儿与宝儿,多是一对窄窄的金莲,如今是两双大白足。”花夫人笑道:“妾听见前日陛下赞赏大白足的宫人,故选这一对来孝顺陛下。”正说时,见这些装扮的都下马,上台基来叩首。落后那尊观音与红孩儿,也上前合掌俯伏。炀帝搀起,仔细一认,果是朱贵儿与袁宝儿,大笑道:“御妻眼力不差,正是他们两个。但是这双足,怎样弄大的?”贵儿跷起一足来,炀帝扯来细看,却用白绫做成,十个脚指,月下看去,如同天生就的。炀帝笑道:“真匪夷所思。”萧后平昔最喜宝儿,见他装了红孩儿,便扯他近身,抚摩他雪白双臂,冻得冰冷,便说道:“苑中风露利害,你们快去换装了罢。”炀帝亦对朱贵儿道:“你也身上单薄。”便伸手向他衣袖里来。那晓得贵儿臂上刀痕,尚未痊愈,见炀帝手进袖中,忙把身子一闪。炀帝早摸着玉腕上,用纸包里,便问贵儿道:“臂上为什么?”贵儿一眼看着萧后,笑而不言。炀帝是乖人,见这光景,便缩手不去再问。

  又听见左右报道:“又有好看的来了。”炀帝忙同萧后出轩,望见桥上,有几对小旗标枪,在前引着。马上十来个盘头蛮妇,都是短衣窄袖,也有弹筝的,也有抱月琴的。那个花腔小鼓,卖弄风骚;这个轻敲像板,声清韵叶。后边就是两对盘头女子,四面琵琶,在马上随弹随唱,拥着一个昭君,头上锦尾双竖,金丝扎额,貂套环围,身上穿着一件五彩舞衣,手中也抱着一面琵琶。正看时,只见夏夫人上来相见,炀帝问夏夫人道:“那个装昭君的可是薛冶儿?”夏夫人答道:“正是。”随把手指着四个弹琵琶的道:“那个是韩俊娥,那个是杳娘,那个是妥娘,那个是雅娘,陛下还是叫他们上台来唱曲,还是先叫他们下面跑马?”炀帝笑道:“他们只好是这等平稳的走,那里晓得跑什么马?”梁夫人道:“这几个多是薛冶儿的徒弟,闲着在苑中牵着御厩中的马,时常试演。”樊夫人道:“第二个就要算袁宝儿跑得好。”此时宝儿、贵儿,多改了宫妆,站在旁边。萧后笑对宝儿道:“既是你会跑,何不也下去试一试?”炀帝拍手道:“妙极妙极。朕前日差裴矩与西域胡人,换得一匹名马,神骏异常,正好他骑,不知可曾牵来。”左右禀道:“已备在这里伺候。”炀帝道:“好,快快牵来。”左右忙把一匹乌骓马,带到面前。宝儿憨憨的笑道:“贱妾若跑得不好,陛下与娘娘夫人不要见笑。”遂把风头弓鞋紧兜了一兜,腰间又添束上一条鸾带,走到马前,将一双白雪般的纤手,扶住金鞍,右手绾着丝鞭,也不踹镫,轻轻把身往上一耸,不知不觉,早骑在马上。炀帝看了喜道:“这个上马势,就好极了。”夏夫人下去传谕他们,先跑了马,然后上台来唱曲。炀帝叫手下,将龙凤交椅移来与萧后沿边坐下,众夫人亦坐列两旁。

  袁宝儿骑着马,如飞跑去,接着众人,辄转身扬鞭领头,带着马上奏乐的一班宫女,穿林绕树,盘旋漫游。炀帝听了,便道:“这又奇了,他们唱的,不是朕的清夜游词,是什么曲,这般好听?”沙夫人道:“这是夏夫人要他们装昭君出塞,连夜自制了塞外曲,教熟了他们,故此好听。”炀帝也没工夫回答,伸出两指,只顾向空中乱圈。正说时,只见一二十骑宫女,不分队伍,如烟云四起,红的青的,白的黄的,乱纷纷的,一阵滚将过去,直到西南角上,一个大宽转的所在,将昭君裹在中间,把乐器付与宫娥执了,逐对对跑将过来,尽往东北角上收住,虽不甚好,也没有个出丑。众人跑完,止剩得装昭君的与袁宝儿两骑在西边。先是宝儿将身斜着半边,也不绾丝缰,两只手向高高的调弄那根丝鞭,左顾右盼,百般样弄俏,跑将过来。

  正看时,只见那个装昭君的,如掣电一般飞来。炀帝与萧后众夫人,都站起来看,并分不出是人是马,但见上边一片彩云,下边一团白雪,飞滚将来,将宝儿的坐骑后身加上一鞭,带跑至东边去了。又一回,袁宝儿领了数骑,慢腾腾的去到西边去,东边上还有一半骑女,与昭君摆着。只听得一声锣响,两头出马,如紫燕穿花,东西飞去。过了三四对,又该是袁宝儿与薛冶儿出马了。他两个听见了锣声,大家只把一只金莲,踹在镫上,一足悬虚,将半身靠近马,一手扳住雕鞍,一手扬鞭,两头跑将拢来。刚到中间,他两个把身于一耸。炀帝只道那个跌了下来,谁知他两个交相换马的,跑回去了。喜得个炀帝,把身子前仰后合,鼓掌大笑道:“真正奇观。”萧后与众夫人宫人,没一个不出声称赞。只见薛冶儿等下了马,领着队,走上台基来。炀帝与萧后也起身。秦夫人对炀帝说道:“停回他们唱起塞外曲来,只怕陛下还要神飞心醉。”炀帝正欲开口,只见薛冶儿领着一班,上前来要叩见。炀帝一头摇手,忙扯薛冶儿近身,见他打扮的俨然是个绝妙的昭君,便把一双御手扶住冶儿的身子,低低叫道:“好好冶儿,朕那里晓得你有这样绝技在身,若不是娘娘来游,就一千年也不晓得。”便在内相手里,取自己一柄浑金宫扇,扇上一个玉免扇坠,赐与冶儿。冶儿谢恩收了,萧后道:“怎不见袁宝儿?”杨夫人指道:“在娘娘身后躲着。”萧后调转身来笑问道:“你学了几时,就这样跑得纯熟得紧,也该赏劳些才是。”炀帝听见笑说道:“不是朕有厚薄,叫朕把什么赐你?也罢,待朕与娘娘借一件来。”萧后见说,忙向头上拔下一只龙头金簪来,递与炀帝,炀帝即赐与宝儿。宝儿偏不向炀帝谢恩,反调转身来要对萧后谢恩,萧后一把拖住。炀帝带笑骂道:“你看这贼妮子,好不弄乖。”薛冶儿与众夫人,正要取琵琶来唱曲,炀帝道:“这且慢,叫内相取妆花绒锦毯,铺在轩内,用绣墩矮桌,席地设宴。”左右领旨,进轩去安排停当,出来请圣驾上宴。炀帝与萧后,正南一席,用两个锦墩,并肩坐了。东西两旁,一边四席,俱用绣墩,是十六院夫人与袁贵人坐下。炀帝又叫内相,居中摆二席,赐装昭君的,对着上面,众美人团团盘膝而坐。炀帝道:“今夜比往日顽得有兴有趣,御妻与众妃子,不可不开怀畅饮。”又对众美人道:“你们也要饮几杯,然后歌唱,愈觉韵致。”说说笑笑,吃了一回,薛冶儿等各抱琵琶,打点伺候。炀帝道:“朕制的清夜游词,刚才各院来迎,已听过几遍了,你们只唱夏妃子的塞外曲罢。”夏夫人道:“岂有此理?自然该先歌陛下的天章。”炀帝道:“朕的且慢。”于是众美人各把声音镇定,方才吐遏云之调,发绕梁之音。先是装昭君的,弹着琵琶,歌一句,然后下手四面琵琶和一句。第一只牌名是“粉蝶儿”,唱道:

  百拜君王。俺这里百拜君王,谢伊把人肮脏。没些儿保国开疆,却教奴小裙钗,宫闱女,向老单于调簧。万种愁肠,教人万种愁肠,却付与琵琶马上。

  第二只牌名是“泣颜回”

  回首望爷娘,抵多少陟纪登冈。珠藏闺阁,几曾经途路风霜。是当初妄想,把缇萦不合门楣望,热腾腾坐昭阳,美满儿国文风光。

  众美人唱得悠悠扬扬,高高低低,薛冶儿还要做出这些凄楚不堪的声韵态度来,叶入琵琶调中,唱一句,和一句,弹得人声寂寂,宿鸟嗽嗽。喜得炀帝,没什么赞叹,总只叫快活,把咒觥只顾笑饮。萧后对夏夫人道:“曲中借父母奢望这种念头,说到自己身上,亏夫人慧心巧思,叙入得妙。如今第三只叫什么牌名?”夏夫人道:“是石榴花。”听唱道:

  却教我长门寂寞妒鸳鸯,怎怜我眠花梦月守空房。漫说是皇家雨露,翻做个万里投荒。笑堂堂汉天子是什么纲常,便做妙计周郎,也算不得玉关将帅功劳账。这劳劳攘攘,马蹄儿北向颠狂。怎似冷落长杨,听胡茄一声声交河上,不白入靴尖,踹破泪千行。

  第四只牌名是“黄龙滚”:

  愁一回塞上贤王,肯惜伶仃模样。思那日朝中君相,惨撇下别时惆怅,闪得人白草黄花路正长。他那里摆云阵,迓红妆,闹喳喳尘迷眼底,闷恹恹愁添眉上。

  此时炀帝听得意乱心迷,不知不觉。侧耳细听,正在那似睡非睡,似醒非醒的光景,瞥见萧后与众夫人,大家都在那里拭泪咨嗟。炀帝低低说道:“你们为什么个个弄出眼泪来?如今听曲,尚且如此,倘设身处地奈何?”萧后道:“陛下前日为死了一个侯妃子,把一个廷臣问罪赐死,不要说是国色娇娃,就是平常宫人,也不轻易割舍他去与别人受用。”炀帝摇着手道:“噤声,且听他唱。”牌名是“小桃红”:

  到家乡只梦中,见君王只梦中,明日里捱到穹庐。料道今生怎得归往,情黯黯拨乱宫商。情黯黯拨乱宫商,姻缘谁信这三生帐?但愿和亲,保太平永享。

  尾声:羞杀汉庭君和相,枉把妻孥拖衾帐。怎比得大皇隋,威名万载扬。

  一回儿,五面琵琶,弹得滚圆的,如风吹檐马,沙击辰钟,叮当乱响,煞时收住。炀帝坐起身来,对夏夫人道:“妙极妙极,一篇文字,直到结尾,揭出章旨,愈见妃子聪敏有才。”夏夫人道:“此乃俚鄙村歌,怎当陛下过誉。”萧后道:“曲中描写,是游、夏不能赞一辞的了;更亏这几个习学的,一夜里就弄得这样出神入化,使人听之,愈见陛下情深,陛下不可不奖劳之。”炀帝道:“这个自然都在朕心窝里。”袁宝儿斜着眼,对炀帝笑道:“陛下在心窝里那搭儿?”炀帝带笑骂道:“贼肉不要慌,停回摆布你。”众夫人齐笑起身,把扮演的服饰卸下,改了宫妆,仍旧坐下,接过细乐来,要奏清夜游词。炀帝忙摇手道:“古人云:观止矣,虽有他乐,朕不敢请矣。你们取大杯来,畅饭几杯。”萧后道:“月已西坠,我们也好行动行动,回宫去了。”炀帝吩咐内相:“再排宴在万花楼,众宫人不论马上步行,尽要各执红灯一盏,分为两队:一队随娘娘于山前行,一队随朕由山后行,都转到万花楼赴宴,然后回宫。”吩咐毕,不上一个时辰,只见外边万盏红灯,如星移斗转,乱落阶前,火树银花,光分璀璨。

  炀帝与萧后出轩来,二人各上了一个玉辇,众夫人与贵人美人,亦各徐徐上马。约行了里许,萧后在辇中转身一望,只见众夫人与众美人,都在眼前,萧后忙叫停住了辇,对众美人道:“众夫人随着我走也罢了,你们还该傍着万岁的御辇而行。为何都拥着我来,万岁见你们一个不去随侍,不说你们的差,反道是我的缘故了。快去赶上,不要惹他性气起来。”众夫人齐声道:“娘娘说的是。”众美人犹尚延捱,当不起萧后再四催促,众美人只得兜转马头,来赶炀帝。时炀帝众内相拥着由山后而行,见夫人美人,俱随着萧后去了。他是极肯在妇人面上细心体贴的,见他们不来,晓得恐怕萧后见怪,不得已随去,就要合在一块的,便不放在心上,只是坐在辇上,有些不耐烦,便下辇换着马,绕山径而走。只见山腰里,一骑红灯,冲将过来。炀帝看时,见是妥娘。妥娘忙要下马,炀帝就止住了执手问道:“你这小油嘴,在那里做贼?”妥娘答道:“贼是没处做,妾因风露寒冷,身上单薄,不比别个有人见怜,故此回院,加上些衣服赶来。”炀帝带笑骂道:“怪油嘴,朕那处不疼热你们,却这等说。”妥娘笑答道:“妾出刚才宝儿说陛下抚摩贵儿身上,百般怜惜,故此妾取笑陛下,幸勿见罪。不知娘娘与众夫人,如今往何处去了?”炀帝道:“你不要管,同我走就是,朕还有话要问你。”于是两骑马并辔而行。炀帝道:“朕问你,贵儿臂上,为甚扎缚着?”妥娘答道:“他的腕上,为着陛下,难道陛下还不晓得,反要问起妾来?”炀帝见说,吃了一惊问道:“朕那里晓得,为着朕甚来?”妥娘道:“妾不说,陛下自去问贵儿便知。”炀帝道:“你若不快快说出,朕就恼你。”妥娘没奈何,只得将炀帝头疼染疴,贵儿着急悲哀,妾等众人对天祷告,贵儿割下一块肉来,私下在药中煎好,与陛下服愈。

  话未说完,听见后边七八骑,执着灯儿赶来。炀帝撇转头一看,却是韩俊娥一班美人,便道:“你们为什么又赶来?”薛冶儿笑道:“娘娘恐怕陛下冷静,故此赶妾等来护驾。”朱贵儿气喘吁吁的道:“我说陛下必往山后小路而行,不打大路上去的;这些蛮婆,偏不肯依,叫人跑却许多枉路。”袁宝儿在马上笑道:“那个胖丫头,被我捉弄死了。”炀帝道:“既如此,你们往头里走。”一头吩咐,一手搭着贵儿的马道:“你跑不动,且缓一回,同我走。”众美人见说,把贵儿撇下,纵马向前去了。

  炀帝见众美人离了一箭之地,便把坐骑收紧贵儿身旁,低低的说道:“你快坐在朕马上来,朕有话要对你说。”贵儿把身子离鞍一侧,炀帝双手题他,一把题过马上,好好坐下;贵儿就把丝缰丢与宫人接了。炀帝急急的向着贵儿说道:“朕那里晓得你这样真心爱主,若不是刚才妥娘告诉,几乎负了你一片深心。”说了,便百般的叹息,只少落出泪来。贵儿道:“妾蒙陛下隆恩,虽捐躯亦所不惜;何况些微之处。但可笑妥妹,妾恁般吩咐他,他偏不依,毕竟来告诉陛下得知,今愿陛下守口如瓶,不可题起,万一泄漏风声,娘娘与夫人们只道妾等巧许,以博圣恩眷宠。”炀帝道:“宫中妇女,准干准万,朕看起来,止不过一时助兴。怎能个有似你这样真心爱主,我如今要升你上去,又恐众人生妒,你反不安。朕身边偶带珮玉,是上世所传,价值千金,朕今赐你藏好。”腰间取下来,付与贵儿收了,又说道:“倘朕宾天之后,你青春尚文,朕留遗旨,着你出宫去觅一良人,以完终身。”贵儿见说,忙在袖中取出玉来道:“陛下恁说,妾不敢当,请收了宝物。”炀帝道:“为何?”贵儿道:“臣闻臣忠不二君,女烈不二夫,妾虽卑贱,颇明大义。不要说陛下春秋正富,假使百年后,设逢大故,妾若再欲偷生于世,苟延朝夕者,永堕轮回,再不得人身。”说了止不住汪汪流泪。炀帝见他说得激烈,也就落下几点泪来道:“美人,你既如此忠贞明义,朕愿与你结一来生夫妇。”就指天设誓道:“大隋天子杨广与美人贵儿朱氏,情深契爱,星月为证,誓愿来生结为夫妇,以了情缘。如若背盟,甘不为人,沉埋泉壤。”朱贵儿见炀帝立誓,慌忙跳下马来俯伏在地,听见誓完,对天告道:“皇天在上,朱贵儿来生若不与大隋天子同荐衾枕,誓愿曾守幽魂,不睹天日。”炀帝又欲将手扶他上马,只见薛冶儿慌忙的跑马来报道:“娘娘已进宫去了,众夫人都在景明院门首候驾。”炀帝道:“娘娘为甚缘故,就回宫去?”薛冶儿道:“陛下到彼便知。”不多时,已到景明院,众夫人道:“陛下为什么耽搁了这一回?刚才妾等与娘娘先到,同上万花楼候驾来上宴,不想一阵鬼风,吹破窗牖,震动灯烛尽灭,又不见陛下来,心上有些害怕,故此就回宫去了,叫妾们在此守候。”炀帝见说,以为奇异,心上虽欲到迎晖院去与朱贵儿安寝,因这番言语,恐怕萧后着恼,只得回辇进宫。众夫人各自归院。未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  孔纬  

  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,对他的外甥侄子说:“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晋公王铎,充当弘文馆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上任后,巡视办公厅。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晚春,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,说道:'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,只要一间。现在如此壮丽,你很不知道,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',他听了这话,记在心里。他又告诉我说,'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。或许还可以。从你以后的人,就会遭遇那种事'。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,邠公的话,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。”这时昭宗继承帝位,孔纬任宰相,朝廷各种体统,破坏无余,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。

  李克助  

  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,昭宗帝在华州。郑州县令崔銮,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。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,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。御史台刑部上奏:按罪应当绞死。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,韩建问李尚书:“崔銮是你的亲戚吗?为什么不上奏?”李克助说:“是帮助您的办法呀。”韩建说:“崔县令贪赃,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?”李克助说:“听说你提高价格,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。”韩建说:“我是华州节度使,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。”李克助说:“华州百姓是天子的,不是你的。像你所说,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。”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。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,把他贬为颍阳尉。

  京都儒士  

  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,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,都来自内心的胆气。胆气如果强盛,自己就无所恐惧,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。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:“若说胆气啊,我是真有哇。”众人笑着说:“必须先试试,然后才可信你。”有个人说:“我的亲戚有座宅院,过去非常不吉祥,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。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,一夜不害怕,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。”这个人说:“就按你们说的办。”第二天便去了。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,只是没人住罢了。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,送到宅院里。大家说:“你还要什么东西?”他说:“我有一把剑,可以自卫。请你们不要担忧。”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,锁上门回去了。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。到了晚上,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,仆人也不许跟随。他就在卧室里住宿,一点也不敢睡,只是熄灭了灯,抱着剑坐着,惊恐不止。到了半夜,月亮升起来了,从窗缝中斜照进来。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,飘飘地动。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,把剑一挥,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,发出了声音,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。因为特别害怕,所以也不敢找寻,只握着剑坐在那里。到了五更,突然有个东西,上台阶来推门,门没有推开,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,咻咻地喘气。这人害怕极了,握着剑向前砍去,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。剑也失手落在地上。此人又不敢去找剑,怕那东西进来。他钻到床下蜷伏着,一点也不敢动。突然困倦起来,睡着了,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。人们已来开门,到了内室,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。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,儒士才醒过来,开门时还在战栗。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,大家也异常害怕,就到墙壁下去找。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,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“鸟”。原来是那个旧帽子,已经破烂,被风一吹,像鸟在扇动翅膀。剑在狗洞旁边,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,原来是他骑的那驴,已被砍破了嘴,唇齿破损。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,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。众人大笑,笑得前仰后合。大家搀着儒士回去,儒士惊恐心跳,十天才好。

  孟乙  

  徐州萧县,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、貉子,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。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,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。当太阳偏西时,看见道边数百步处,有高大的野坟;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。于是他走了进去。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,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,搅不动了,就问:“你是人是鬼?是妖怪还是鬼魅?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?”黑暗中回答说:“我是人哪。”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。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,说:“我姓李,从前是个小偷,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,受到各种体罚,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,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。逃到这个地方,生死听天由命吧。”孟乙可怜他,把他带回了家,藏在夹壁中,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。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,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,却忽然在荒坟之中,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。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。

  振武角抵人  

  光启年间,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。举行宴会,奏乐舞蹈之后,就下令摔跤比赛。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,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。,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、体力方面,都比不过他。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,就选了三个人,相继和他比试,魁梧的人都胜了。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。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,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:“我可以打倒这个人。”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,因为他坚决请求,于是就答应了他。秀才下了台阶,先进了厨房,不一会儿就出来了。把衣服系紧一些,握着左拳走上前去,魁梧的人微笑着说:“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。”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,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,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。满座大笑。秀才慢慢走出圈外,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。主帅问他:“是什么招术?”他回答说:“近年旅游,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。当时此人刚近饭桌,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。有个同伴说:'他怕大酱,见到就晕倒。'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。刚才去厨房,要了点大酱,握在手中,这个人见到后,果然倒了。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。”有个叫边岫的判官,亲眼看到了这件事。

  赵崇  

  赵崇这个人庄重、清高、耿直,家中没闲杂的客人,羡慕王濛、刘真长的风度。格调高洁,不写文章,号称“无字碑”。每次遇到调任他职,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,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。他说:“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。”世人因此看不起他。

  韩偓  

  韩偓,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。那年冬天,皇帝巡幸凤翔,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,国家由乱而治之初,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。韩偓启奏道:“您运气符合中兴,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,以安定风俗。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,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。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,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。”皇帝很赞叹。第二天,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。当时梁太祖(朱温)在京城,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,他又与王赞有隔膜,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。在皇帝面前,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。皇帝说:“赵崇是韩偓推荐的。”当时韩偓在场,梁太祖叱责他。韩偓启奏:“我不敢同大臣争辩。”皇帝说:“韩偓,你出去吧!”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。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:“手风慵展八行书,眼病休看九局基。窗里日光飞野马,案前筠管长蒲卢。谋身拙为安蛇足,报国危曾捋虎须。满世可能无默识,未知谁拟试齐竽。”

  薛昌绪  

  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。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,天性如此。在快速写作方面,就谁也不能赶上了。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,必有礼节法度: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,往来多次,允许了,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,高谈阔论一番,喝杯茶,吃些水果就回去了。有时想到卧室去,那礼节也是这样。他曾经说:“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,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。”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。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,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,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,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。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。泾州大帅临走时,刚要上马,忽然想到了薛昌绪,说:“传话给书记官,快请他上马。”连催几回,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,说:“告诉太师,请他们先走,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。”军帅很生气,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,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。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:“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。”这大概是人妖吧。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。

  姜太师

  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,弄不清叫什么名,是许田人,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,失去了双亲。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,屡立战功。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,官至正一品。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,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。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,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,就一定用鞭子抽他。就这样好多年,计算一下,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。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,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,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。夫人说:“你是哪里人?”姜老头回答说:“是许田人。”又问:“你还有什么亲人?”回答说:“当初被抢掠的时候,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,至今不知道下落。”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,排行次第、家族分支、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,姜老头都说了。等到姜太师回府,夫人告诉说:“姜老头要请假回乡,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。”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,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。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。回答说:“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。剩下的都不记得了。”姜太师大哭起来,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。然后奏明先主,说:“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。”于是用金帛、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,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。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,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,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。

  康义诚  

  后唐长兴年间,侍卫使康义诚,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,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。忽有一天,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,就询问他的姓氏,说姓康。又问了他的故乡、亲属、家族、子女、后代,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,于是两人拥抱痛哭。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。

  高季昌  

  后唐庄宗过了黄河。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:“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,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。龙德初年以来,只求安稳地活着。我现在去朝见庄宗,试探试探。他若是想得天下,一定不会囚系我。要是进军别的地方,那可是子孙的福分。这次行动决定了。”从皇宫回来以后,他告诉梁震说:“新国主经历百战,才得到河南。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《春秋》。又竖起指头说:'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。'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。哪还有辅佐的大臣!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,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?我现在高枕无忧了。”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,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。不到三年,庄宗果然没有守住。英雄预料的,一点没错,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。

  沈尚书妻  

  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,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。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,又生性嫉妒。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。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,带着妻儿,寄住在凤州。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,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。华洪镇守东蜀,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,称沈为兄。沈到达后,华到郊外迎接,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,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。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,仆人、马匹、金银、绸缎、器具、玩物,没有什么缺的;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,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。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,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。一年后,家信到了,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,自己奔东川来了。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,就告诉了华洪,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。他的妻子又送信来,重新立下誓言,说:“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,愿意和你白头到老。”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。她刚来到时,也很温柔和平,经过十天后,又旧病复发,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,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。华洪听到这种情况,叫来沈尚书对他说:“我想替哥哥杀了她,怎么样?”沈尚书不让。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。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,精神沮丧,华洪一看就明白了。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,把沈妻拉出屋,在台阶下杀了,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,然后告诉了沈尚书。沈尚书听了后,异常惊恐,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。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,就派人用竹竿拨动,随水漂走了。可是第二天,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,这样反复了多次。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,才使尸体沉下去。沈尚书不到十天,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。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?可悲呀,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?

  杨蘧  

  王赞,是朝中有名的人士。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,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,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,心里非常喜欢,赞不绝口。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,渐渐有些放松,就不自觉地问道:“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?”王赞说:“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,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?”于是大笑起来。这是说,五岭以南的地方,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。

  袁继谦

  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:“刚到东方土神庙,借了一间房住下,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,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,一家人都很害怕,没有能睡安稳的。忽然有一晚,听到吼叫声,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,声音浑浊,全家人恐怖极了,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。就趴在窗缝窥视,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,在庭院中来回走。这一夜月色阴暗,看了很长时间,觉得身子像狗,可是头不能抬起来。就用挝打它的头,突然'轰'的一声,家犬惊叫着跑了。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,就在那地上做粥,锅里还有剩余,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,却不能脱出来。全家人大笑后,安安稳稳睡下了。”

  帝羓  

  后晋开运末年,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,死在赵地的栾城,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,把五脏都拿了出来,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,用车运回国,当时人把这叫做“帝羓”(帝王的干肉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