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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回

翻译 原文

  赌新歌宝儿博宠 观图画萧后思游

  词曰:

  午梦初回闲信步,转过雕栏,又听新声度。蜂飞蝶舞风回住,莺啼一唤情难去。 醉向花阴日未暮,漫把珠帘,钩起游丝絮。画上天涯萦意绪,今日没个安排处。

  调寄《蝶恋花》

  凡人的心性,总是静则思动,动则思静。怎能个像修真炼性的,日坐薄团。至若妇人念头,尤难收束,处贫处富,日夕好动荡者俱多,肯恬静的甚少,其中但看他所志趋向耳。再说朱贵儿、韩俊娥、杳娘、妥娘。袁宝儿一班美人,齐转到院后西轩中坐下,一递一个把那些新学的词曲,共演唱了片时。朱贵儿忽然说道:“这些曲子,只管唱,没有什么趣味。如今春光明媚,你看轩前的杨柳青青,好不可爱。我们各人,何不自出心思,即景题情,唱一双杨柳词儿要子?”杳娘道:“既如此,便不要白唱,唱得好的,送他明珠一颗;唱不来的,罚他一席酒,请众人何如?”四人都道:“使得,使得。”妥娘道:“还该那个唱起?”朱贵儿道:“这个不拘,有卷先递。”说未了,韩俊娥便轻敲檀板,细啭莺喉,唱道:

  杨柳青青青可怜,一丝一丝拖寒烟。
  何须桃李描春色,画出东风二月天。

  韩俊娥唱罢,众人都称赞道:“韩家姐姐,唱得这样精妙,真个是阳春白雪,叫我们如何开口?”韩俊娥道:“姐姐们不要笑我,少不得要罚一席相请。”还未说完,只见妥娘也启朱唇,翻口齿,娇嫡嫡的唱道:

  杨柳青青青欲迷,几枝长锁几枝低。
  不知萦织春多少,惹得宫莺不住啼。

  妥娘唱毕,大家又称赞了一会,朱贵儿方才轻吞慢吐,嘹嘹呖呖,唱将起来道:

  杨柳青青几万枝,枝枝都解寄相思
  宫中那有相思奇,闲挂春风暗皱眉。

  贵儿唱完,大家说道:“还是贵姐姐唱得有些风韵。”贵儿笑道:“勉强塞责,有什么风韵。”因将手指着杳娘、宝儿说道:“你们且听他两个小姐姐唱来,方见趣味。”杳娘微笑了一笑,轻轻的调了香喉,如箫如管的唱道:

  杨柳青青不绾春,春柔好似小腰身。
  漫言宫里无愁恨,想到春风愁杀人。

  杳娘唱罢,大家称赞道:“风流蕴藉,又有感慨,其实要让此曲。”杳娘道:“不要羞人,且听袁姐姐的佳音。”宝儿道:“我是新学的,如何唱得?”四人道:“大家都胡乱唱了,偏你能歌善唱的,到要谦逊?”宝儿真个是会家不忙,手执红牙,慢慢的把声容镇定,方才吐遏云之调,发绕梁之音,婉婉的唱道:

  杨柳青青压禁门,翻风褂月欲销魂。莫夸自己春情态,半是皇家雨露恩。”

  宝儿唱完,大家俱各称赞。朱贵儿说道:“若论歌喉婉转,音律不差,字眼端正,大家也差不多儿;若论词意之妙,却是袁宝儿的不忘君恩,大有深情,我们皆不及也。大家都该取明珠相送。”宝儿笑道:“众姐姐休得取笑,免得罚就够了,还敢要什么明珠?羞死,羞死。”杳娘道:“果然是袁姐姐唱得词情俱妙,我们大家该罚。”

  众美人正争嚷间,只见炀帝从屏风背后,转将出来,笑说道:“你们好大胆,怎么瞒了朕,在这里赌歌?”众美人看见了炀帝,都笑将起来说道:“妾等在此赌歌,胡诌的歌儿要子,不期被万岁听见。”炀帝道:“朕已听了多时矣!”原来炀帝一觉睡醒,不见了宝儿,忙问左右,对道:“在后院轩子里,与众美人演唱去了。”炀帝遂悄悄走来。将到轩前,听见众美人,说也有,笑也有,恐打断了他们兴头,遂不进轩,到转过轩后,躲在屏风里面,张他们要于,故这些歌儿,俱一一听得明白,当下说道:“你们不要争论,快来听朕替你们评定。”众美人真个都走到面前。

  炀帝看着朱贵儿、韩俊娥、妥娘、杳娘说道:“你们四个,词意风流,歌声清亮,也都是等闲难得。”又将手指着袁宝儿道:“你这个小妮子,学得几时唱,就晓得遣词立意,又念皇家雨露之恩,真个聪明敏慧,可喜可爱。”宝儿也不答应,只是憨憨的嘻笑。炀帝又道:“你们到耍得有趣,都该重赏。”遂叫左右,取吴绫蜀锦,每人两端,宝儿加赏明珠两颗,说道:“你既念皇家的雨露,雨露不得不偏厚于你。”宝儿只与众人一齐谢恩,说:“万岁评论极公。”炀帝大喜,正欲吩咐看宴来,忽闻隔墙隐隐有许多笑声,将近轩来。左右报道:“众夫人来了。”

  炀帝见说,笑对众美人道:“你们把朕藏着,待他们来,只说朕不在这里。”韩俊娥道:“叫妾等藏万岁到那里去?”朱贵儿道:“左首短屏后,可以藏得。”炀帝道:“下身露出不好。”杳娘道:“假山后芭蕉阴里倒好。”炀帝道:“倘或一阵风来,吹倒了叶儿,就看见了,也不好。”袁宝儿笑道:“有便有一个所在,只怕万岁不好意思。”炀帝笑道:“小油嘴,快说来,不要耽搁了工夫。”贵儿把手指着右首壁上一口壁厨道:“这内中甚是广阔,上边又有雕花,可以看外,又不闷人,不要说万岁一个,再有一个陪驾,亦可容得。”炀帝见说,点头笑道:“妙,你们快开了,待朕躲进去。”众人忙把橱门展开,炀帝轻身一跃,闪进里头去了。众美人仍然关好,把屈戌扣上。

  不一时,七八位夫人,携着手笑进轩来。只见众美人都站在那里,四围一看,并不见炀帝。明霞院杨夫人道:“万岁不在这里。”清修院秦夫人问众美人道:“万岁那里去了?”众美人说道:“不晓得。”晨光院周夫人道:“宝辇尚停在院外,宫人们都说在西轩里,难道万岁有隐身法的,就不见了?”景明院梁夫人笑对袁宝儿道:“别的说不晓得也就罢了,你是时刻要侍奉的,岂不知万岁在何处。若藏在那里,快些说出来,不然我们大家要动手了。”宝儿憨憨的答道:“我一个娃娃家,怎便可以藏得万岁?”迎晖院罗夫人笑道:“好一个娃娃家!只怕来年这时候,要做娘了。”众夫人都笑起来。秋声院薛夫人道:“不是这等讲,我有个法在此。他们是不肯说的了,我们莫若将宝儿这妮子劫了去。万岁是时刻少他不得,他不见了,他自然要寻到我们院里来的,何须此时性急?”众夫人都道:‘有理,有理。”正要大家动手,翠华院花夫人只见壁橱里边一影,便道:“万岁在这里,我寻着了。”忙把壁橱屈戌除去,正要开门,听见里边格吱吱笑声,跳出一个炀帝来,拍手大笑道:“好呀,众妃子要劫朕可人去,是何道理?”文安院狄夫人笑道:“幸亏薛夫人的妙策,激动天颜,方才泄漏,不然只道这里头是凤池,那晓得倒是个能龙窟。”众夫人与众美人都大笑起来。

  炀帝对众夫人问道:“你们这一伙,为什么游到这里来?”秦夫人道:“委等俱有耳报法,晓得陛下在这里评品歌词,妾等亦赶来随喜随喜。”薛夫人问道:“他们歌的是新词是旧曲?”炀帝便把五个美人的杨柳词,逐个述与众夫人听。周夫人道:“他们到顽得有些意思,我们亦该寻个题目来做做,消遣韶华,强如去抹牌下棋,猜谜行令。”炀帝笑道:“题目不拘,就众妃子各人写怀赋志,何必别去搜求。”秋夫人道:“题目虽好,只是如今现在只有妾等八人,万岁何不连他们一发去宣了来,以见十六院多有吟咏,方成个诗文会集,大家有兴。”炀帝道:“妃子之论甚佳。”叫左右近侍们:“快些去宣那八院夫人来。”宫人领旨,如飞的分头去了。正是:

  横陈锦障栏杆内,尽吸江云翰墨中。

  不一时,只见众夫人多打扮得鲜妍妩媚,袅袅娉娉,齐走进轩来,见过了炀帝,又见了八位夫人。炀帝一看,只有六人,少了两位:仪凤院李夫人,宝林院沙夫人,便问道:“为何庆儿不来?”绮阴院夏夫人笑道:“李夫人么,是陛下不到他院里去临幸,害了相思病来不得。”炀帝笑道:“别样病,朕不会医,惟相思病,朕手到病除。”又问道:“沙妃子为何也不来?”降阳院贾夫人道:“他说身子有些诧异,看动弹得也就来。”又道:“陛下宣妾等来,有何圣谕?”秦夫人道:“陛下因众美人赌唱新词,也要命题,叫妾等或诗或词,大家做一首题目,各人或写景或感怀,随意可做。”积珍院樊夫人对炀帝道:“他们吟风弄月惯的,妾却笔砚荒疏,恐做出来反污龙目。”炀帝道:“这也不过适一时之兴,胡连几句消遣,妃子何须过逊?”影纹院谢夫人道:“若要考文,必须定个优劣赏罚。”仁智院姜夫人道:“主司自然是陛下了,但妾赏则不敢望,罚则当如何?”花夫人道:“赏则各输明珠一颗,以赠元魁;罚则送主司到他院里去,针灸他一夜,再考。”秦夫人道:“这等说,人人去做歪诗,再无好吟咏了。”和明院姜夫人道:“不是这等讲,若是做得五的,要罚他备酒一席,以作竟日欢;若是做得奇思幻想,清新中式的,大家送主司到他院里去,欢娱一夜。”周夫人笑道:“照依你说,我是再不沾雨露的了。”

  炀帝听见众夫人议论,大笑不止,便道:“众妃子不必争论,好歹做了,朕自有公评。”于是众夫人笑将下来,向炀帝告坐了,便四散去,各占了坐位。桌上预先设下砚一方,笔一枝,一幅花笺。大家静悄悄凝坐构思。炀帝坐在中间,四团观看:也有手托着香腮;也有颦蹙了画眉;也有看着地弄裙带的;也有执着笔仰天想的;有几个倚遍栏杆;有几个缓步花阴;有的咬着指爪,微微吟咏;有的抱着护膝,卿卿呆思。炀帝看了这些佳人的态度,不觉心荡神信,忍不住立起身来,好像元宵走马灯,团团的在中间转,往东边去磨一磨墨,往西边来镇一镇笺;那边去倚着桌,觑一觑花容;这边来靠着椅,衬一衬香肩。转到庭中,又舍不得这里几个出神摹拟;走进轩里,又要看外边这几个心情。引得一个风流天子,如同战台上的傀儡,题进题出。

  正得意之时,只见一个内监进来奏道:“娘娘见木兰庭上,百花盛开,遣臣请万岁御驾赏玩。”炀帝见说便道:“木兰庭上,也有景致,自从有了西苑,许久不曾去游,只是此刻众夫人在这里题诗看花,明日罢。”内监道:“娘娘已选进木兰庭去了,专候万岁驾临。”狄夫人起身,对炀帝说道:“妾等做诗,原没甚要紧,陛下还是进宫去的是,不要因了妾们拂了娘娘的兴。”炀帝沉吟了一回,说道:“既如此,妃子们同去走走何如?”罗夫人道:“使不得,娘娘又没有旨唤妾们,妾等成队的进宫去,不惟不能凑其欢,反取其厌了。”炀帝点头道:“也说得是,待朕去看光景好,再差人来宣你们来迟。如今大家且在这里构思完题。”说了起身,众夫人送出轩来,炀帝便止住道:“众妃子各自去干正事,不要乱了文思。”众夫人应命进轩。

  炀帝见众美人都在轩外,说道:“你们总是闲着,随朕去游赏片时。”宝儿等五人,欢喜不胜,随炀帝上了玉辇,转过西轩,又行过了明霞、晨光二院,将到翠华陈玉山嘴口,只见一辆小车儿,迎将上来。炀帝仔细一看,却是仪凤院李夫人。李夫人望见了炀帝的玉辇,忙下车来,俯伏辇前。炀帝把手扶他起来道:“好呀,你躲到这时候方来?夏妃子说你害了相思病,朕正要来替你诊治。”李夫人笑道:“陛下那有闲工夫来,姜偶尔伤春贪睡来迟,望陛下恕罪,不知宣妾等在何处供奉?”炀帝便把美人赌歌,众妃子也想吟诗,朕叫他们各自写怀在西轩中题咏,如今因木兰庭上花开,皇后来请,不得不去走遭,说了一遍。李夫人道:“既是陛下要进宫去了,妾又到西轩去有甚兴致,不如仍回院去,做了诗呈上御览便了。”炀帝道:“妃子既是体中欠安,诗词今日不做,后日亦可补得,没甚要紧,到不如同朕进宫去看一看花,夜间朕就到你院中歇了,朕还有话对你说。”李夫人不敢推辞。炀帝拉李夫人同坐了玉辇,亲亲切切,又说了许多体己话。

  不一时已到宫中,萧后接住。李夫人见过了萧后。萧后对炀帝道:“妾见木兰庭上,万花齐放,故差奴婢们迎请陛下一赏。”又对李夫人道:“前日承夫人差宫人来候问,又承见惠花钏,穿扎得甚巧,两日正在这里想念,今日同来,正惬我心。”李夫人道:“微物孝顺娘娘,何足记怀。”炀帝道:“朕久不到木兰庭,正要一游,不想御妻亦有同心。”三人一头说,一头走,须臾之间,早到木兰庭上。炀帝四围一看,只见千花万卉,簇簇俱开。真个是:

  皇家富贵如天地,禁内繁华胜万方。

  炀帝与萧后众人,四下里游赏了一会;方到庭上来饮酒。萧后问道:“陛下在苑中作何赏玩,却被妾邀来?”炀帝道:“朕偶然睡起,见朱贵儿等躲在院后轩子里,赌唱歌儿要子,被朕窃听了半日,倒唱得有些趣味。”萧后道:“怎样有趣?”炀帝遂把众美人如何唱、如何赌与自家如何评定,细细述了。萧后看众美人说道:“你们既有这等好歌儿,何不再唱一遍,与我听听?万岁评定的,公也不公?”炀帝道:“有理有理,也不要你们自唱,唱一双,朕与娘娘饮一杯酒,李妃子也陪饮一杯。”众美人不敢推辞,只得将杨柳词,一个个重行唱了一遍。萧后俱称赞不已。末后轮到袁宝儿唱时,炀帝正要卖弄他皇家雨露之恩,留心侧耳而听,不想他更逞聪明,却不袭旧词,又信着口儿唱道:

  杨柳青青娇欲花,画眉终是小官娃。
  九重上有春如海,敢把天公雨露夸。

  炀帝听了,又惊又喜道:“你看这小妮于,专会作怪。他因御妻在此,便唱‘九重上有春如海,敢把天公雨露夸。’这明是以宫娃自谦,见他不敢专宠之意。”萧后大喜道:“他年纪虽小,到有些才情分量。”因叫他到面前,亲自把一杯酒,赐与他吃,说道:“你小小年纪,到知高识低,晓得事务,先念皇恩,又不敢夸张,真可谓淑女矣!”将自己的一副金钏,取下来赏他。宝儿谢恩,接了也不做声,只是憨憨的嘻笑。

  萧后对炀帝道:“刚才奴婢们说陛下在西轩,与众夫人赋诗,怎么列位不见,陛下独同李夫人来?”炀帝指着众美人道:“因他们赌唱新词,众妃子偶然撞来,晓得了,也要朕出个题目,消遣消遣。李妃子是没有来,直到御妻请朕回宫,在玉山嘴口,遇见朕,因拉他来看花助兴。”萧后道:“李夫人来,更觉花神增色;只是打断了陛下考文的兴趣奈何?”大家说说笑笑,炀帝不觉微有醉意,遂起身到各处闹耍。偶走上殿来,但只见中间挂着一幅大画,画上都是泥金青绿的山水人物,也有楼台寺院,也有村落人家。炀帝见了,便立住细看,并不转移。萧后见炀帝注看多时,恐劳神思,便叫宝儿去请来饮酒。宝儿去请,炀帝也不答应,只是注目看画。萧后又叫宝地拿一钟新煎的龙团细茶,送与那炀帝,炀帝只是看画,也不吃茶。

  萧后见炀帝看得有些古怪,忙起身同李夫人走到面前,徐徐问道:“这是那个名人的妙笔?陛下为何这等爱他,凝眸不舍?”炀帝道:“这画乃是一幅广陵图,朕见此图,忽想起广陵风景,故有些恋恋不舍。”萧后道:“此图与广陵不知可有几分相似?”炀帝道:“论广陵山明水秀,柳媚花娇,这图如何描写得出?若只论殿宫寺宇,一指顾问,历历如在目前。”萧后将手指着问道:“此一条是什么河道,有这些舳舻舟揖在内?”炀帝见萧后问他详细,遂走近一步,将左手伏在萧后肩上,把右后指着图画,细细说道:“这不是河道,乃是扬子江。此水自西蜀三峡中流出,奔腾万余里,直到海中,由此遂分南北,古今所谓天堑者,以此江得名也。”李夫人道:“沿江这一带,都是什么山?”炀帝道:“这正面一带,是甘泉山,左边的是浮山,昔大禹治水,曾经此山,至今山上,还有个大禹庙,右边这一座,叫做大铜山,汉时吴王濞在此处铸钱,故此得名,背后一带小山,叫做横山,梁昭明太子在此处读书,四面散出的,乃是瓜步山、罗浮山、摩诃山、狼山、孤山,仅是广陵的门户。”

  李夫人悄悄的叫贵儿点两杯新煎的茶来。李夫人送一杯与萧后吃了,又取了一杯茶,轻轻的凑在炀帝面去。炀帝把手来接了。萧后放了杯,又问道:“中间这座城池,却是何处?”炀帝吃完了茶,答道:“这叫做芜城,又叫做古邢沟城,乃是列国时吴王夫差的旧都。旁边这一条水,也是吴王凿的,护此城池。此城据于广陵之中,又得这些山川相为护卫。朕向来曾镇扬州,意欲另建一都,以便收揽江都秀气。”李夫人道:“这小小一城,如何容得天子建都?”炀帝笑道:“妃子在画上看了党小,若到那里尽宽大,可以任情受用。”又以手指着西北一隅地方说道:“只此一处,有二百余里,与西苑大小争差不多。朕若建都此处,可造十六宫院,与西苑一般。”又四下里乱指道:“此处可以筑台,此处可以起楼,此处可以造桥,此处可以凿池。”这炀帝说到了兴豪之际,得意之时,不觉得手舞足蹈,欣然畅快起来。萧后见了笑道:“陛下既说得如此有兴,何不差人快做起来,挈带贱妾并众夫人与美人同去一游?”炀帝道:“朕实有此心,只恨这是一条旱路,虽有离宫别馆,晚间住扎,日间那些车尘马足的劳攘,甚是闷人;再带了许多妃妾们,七起八落,如何能够快活?”李夫人道:“何不寻条水路,多造龙舟,妾等皆可安然而往?”炀帝笑道:“若有水路,也不等今日。”萧后道:“难道就没有一条河路?方才那条扬子江,恐怕有路。”炀帝道:“太远,太远,通不得。”萧后道:“陛下不要这般执定,明日宣群臣商议,或者别有水路,亦未可知。且去饮酒,莫要只管愁烦。”

  炀帝见说,携了萧后的手,三人依旧到庭上来饮酒。大家你一杯,我一盏,饮至掌灯时,李夫人起身,向炀帝与萧后要告辞归院。炀帝不开口,只顾看那萧后。萧后便知炀帝的意思,况又李夫人性格温柔,时亦到官来候问,故此萧后待他更觉亲热,便一把扯住道:“夫人不比别个,就住在我宫中一宵,亦何妨碍?况且陛下又在这里,决不使你寂寞。”炀帝笑道:“御妻你不晓得,他刚对朕说道这两日身上有些欠安,朕勉强拉他来看花助兴。”萧后见说,笑道:“身子不好,这不打紧,住在这里,少刻我叫陛下送一帖黄昏散来,保你来朝原神胜旧。”引得李夫人掩着口儿,只是笑,见萧后意思殷勤,只得仍旧坐下,又吃了更余酒,然后与炀帝、萧后同在宫中歇了。

  烛开并蒂摇金屋,带结同心绾玉钩。

  次日,炀帝设朝,聚集大臣会议,要开一条河道,直通广陵,以便巡幸。众臣奏道:“旱路却有,并不闻有河道可以相通。”炀帝再三要众臣筹策一条河路来,各官俱面面相觑,无言可答。大家捱了一会,只得奏道:“臣等愚昧,一时不能通变,伏望陛下宽限,容臣等退出,会同该部与各地方官,细细查勘回旨。”炀帝依奏,即传旨退朝,起身退入后宫。正是:

  欲上还寻欲,荒中更觅荒。
  江山磐石固,到此也应亡。

  孔纬  

  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,对他的外甥侄子说:“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晋公王铎,充当弘文馆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上任后,巡视办公厅。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晚春,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,说道:'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,只要一间。现在如此壮丽,你很不知道,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',他听了这话,记在心里。他又告诉我说,'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。或许还可以。从你以后的人,就会遭遇那种事'。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,邠公的话,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。”这时昭宗继承帝位,孔纬任宰相,朝廷各种体统,破坏无余,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。

  李克助  

  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,昭宗帝在华州。郑州县令崔銮,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。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,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。御史台刑部上奏:按罪应当绞死。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,韩建问李尚书:“崔銮是你的亲戚吗?为什么不上奏?”李克助说:“是帮助您的办法呀。”韩建说:“崔县令贪赃,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?”李克助说:“听说你提高价格,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。”韩建说:“我是华州节度使,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。”李克助说:“华州百姓是天子的,不是你的。像你所说,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。”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。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,把他贬为颍阳尉。

  京都儒士  

  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,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,都来自内心的胆气。胆气如果强盛,自己就无所恐惧,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。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:“若说胆气啊,我是真有哇。”众人笑着说:“必须先试试,然后才可信你。”有个人说:“我的亲戚有座宅院,过去非常不吉祥,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。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,一夜不害怕,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。”这个人说:“就按你们说的办。”第二天便去了。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,只是没人住罢了。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,送到宅院里。大家说:“你还要什么东西?”他说:“我有一把剑,可以自卫。请你们不要担忧。”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,锁上门回去了。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。到了晚上,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,仆人也不许跟随。他就在卧室里住宿,一点也不敢睡,只是熄灭了灯,抱着剑坐着,惊恐不止。到了半夜,月亮升起来了,从窗缝中斜照进来。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,飘飘地动。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,把剑一挥,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,发出了声音,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。因为特别害怕,所以也不敢找寻,只握着剑坐在那里。到了五更,突然有个东西,上台阶来推门,门没有推开,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,咻咻地喘气。这人害怕极了,握着剑向前砍去,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。剑也失手落在地上。此人又不敢去找剑,怕那东西进来。他钻到床下蜷伏着,一点也不敢动。突然困倦起来,睡着了,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。人们已来开门,到了内室,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。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,儒士才醒过来,开门时还在战栗。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,大家也异常害怕,就到墙壁下去找。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,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“鸟”。原来是那个旧帽子,已经破烂,被风一吹,像鸟在扇动翅膀。剑在狗洞旁边,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,原来是他骑的那驴,已被砍破了嘴,唇齿破损。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,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。众人大笑,笑得前仰后合。大家搀着儒士回去,儒士惊恐心跳,十天才好。

  孟乙  

  徐州萧县,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、貉子,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。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,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。当太阳偏西时,看见道边数百步处,有高大的野坟;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。于是他走了进去。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,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,搅不动了,就问:“你是人是鬼?是妖怪还是鬼魅?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?”黑暗中回答说:“我是人哪。”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。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,说:“我姓李,从前是个小偷,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,受到各种体罚,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,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。逃到这个地方,生死听天由命吧。”孟乙可怜他,把他带回了家,藏在夹壁中,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。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,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,却忽然在荒坟之中,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。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。

  振武角抵人  

  光启年间,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。举行宴会,奏乐舞蹈之后,就下令摔跤比赛。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,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。,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、体力方面,都比不过他。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,就选了三个人,相继和他比试,魁梧的人都胜了。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。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,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:“我可以打倒这个人。”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,因为他坚决请求,于是就答应了他。秀才下了台阶,先进了厨房,不一会儿就出来了。把衣服系紧一些,握着左拳走上前去,魁梧的人微笑着说:“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。”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,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,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。满座大笑。秀才慢慢走出圈外,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。主帅问他:“是什么招术?”他回答说:“近年旅游,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。当时此人刚近饭桌,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。有个同伴说:'他怕大酱,见到就晕倒。'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。刚才去厨房,要了点大酱,握在手中,这个人见到后,果然倒了。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。”有个叫边岫的判官,亲眼看到了这件事。

  赵崇  

  赵崇这个人庄重、清高、耿直,家中没闲杂的客人,羡慕王濛、刘真长的风度。格调高洁,不写文章,号称“无字碑”。每次遇到调任他职,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,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。他说:“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。”世人因此看不起他。

  韩偓  

  韩偓,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。那年冬天,皇帝巡幸凤翔,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,国家由乱而治之初,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。韩偓启奏道:“您运气符合中兴,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,以安定风俗。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,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。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,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。”皇帝很赞叹。第二天,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。当时梁太祖(朱温)在京城,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,他又与王赞有隔膜,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。在皇帝面前,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。皇帝说:“赵崇是韩偓推荐的。”当时韩偓在场,梁太祖叱责他。韩偓启奏:“我不敢同大臣争辩。”皇帝说:“韩偓,你出去吧!”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。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:“手风慵展八行书,眼病休看九局基。窗里日光飞野马,案前筠管长蒲卢。谋身拙为安蛇足,报国危曾捋虎须。满世可能无默识,未知谁拟试齐竽。”

  薛昌绪  

  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。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,天性如此。在快速写作方面,就谁也不能赶上了。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,必有礼节法度: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,往来多次,允许了,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,高谈阔论一番,喝杯茶,吃些水果就回去了。有时想到卧室去,那礼节也是这样。他曾经说:“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,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。”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。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,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,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,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。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。泾州大帅临走时,刚要上马,忽然想到了薛昌绪,说:“传话给书记官,快请他上马。”连催几回,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,说:“告诉太师,请他们先走,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。”军帅很生气,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,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。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:“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。”这大概是人妖吧。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。

  姜太师

  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,弄不清叫什么名,是许田人,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,失去了双亲。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,屡立战功。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,官至正一品。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,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。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,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,就一定用鞭子抽他。就这样好多年,计算一下,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。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,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,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。夫人说:“你是哪里人?”姜老头回答说:“是许田人。”又问:“你还有什么亲人?”回答说:“当初被抢掠的时候,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,至今不知道下落。”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,排行次第、家族分支、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,姜老头都说了。等到姜太师回府,夫人告诉说:“姜老头要请假回乡,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。”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,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。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。回答说:“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。剩下的都不记得了。”姜太师大哭起来,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。然后奏明先主,说:“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。”于是用金帛、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,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。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,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,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。

  康义诚  

  后唐长兴年间,侍卫使康义诚,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,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。忽有一天,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,就询问他的姓氏,说姓康。又问了他的故乡、亲属、家族、子女、后代,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,于是两人拥抱痛哭。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。

  高季昌  

  后唐庄宗过了黄河。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:“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,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。龙德初年以来,只求安稳地活着。我现在去朝见庄宗,试探试探。他若是想得天下,一定不会囚系我。要是进军别的地方,那可是子孙的福分。这次行动决定了。”从皇宫回来以后,他告诉梁震说:“新国主经历百战,才得到河南。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《春秋》。又竖起指头说:'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。'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。哪还有辅佐的大臣!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,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?我现在高枕无忧了。”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,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。不到三年,庄宗果然没有守住。英雄预料的,一点没错,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。

  沈尚书妻  

  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,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。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,又生性嫉妒。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。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,带着妻儿,寄住在凤州。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,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。华洪镇守东蜀,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,称沈为兄。沈到达后,华到郊外迎接,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,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。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,仆人、马匹、金银、绸缎、器具、玩物,没有什么缺的;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,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。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,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。一年后,家信到了,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,自己奔东川来了。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,就告诉了华洪,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。他的妻子又送信来,重新立下誓言,说:“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,愿意和你白头到老。”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。她刚来到时,也很温柔和平,经过十天后,又旧病复发,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,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。华洪听到这种情况,叫来沈尚书对他说:“我想替哥哥杀了她,怎么样?”沈尚书不让。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。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,精神沮丧,华洪一看就明白了。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,把沈妻拉出屋,在台阶下杀了,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,然后告诉了沈尚书。沈尚书听了后,异常惊恐,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。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,就派人用竹竿拨动,随水漂走了。可是第二天,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,这样反复了多次。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,才使尸体沉下去。沈尚书不到十天,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。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?可悲呀,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?

  杨蘧  

  王赞,是朝中有名的人士。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,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,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,心里非常喜欢,赞不绝口。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,渐渐有些放松,就不自觉地问道:“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?”王赞说:“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,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?”于是大笑起来。这是说,五岭以南的地方,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。

  袁继谦

  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:“刚到东方土神庙,借了一间房住下,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,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,一家人都很害怕,没有能睡安稳的。忽然有一晚,听到吼叫声,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,声音浑浊,全家人恐怖极了,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。就趴在窗缝窥视,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,在庭院中来回走。这一夜月色阴暗,看了很长时间,觉得身子像狗,可是头不能抬起来。就用挝打它的头,突然'轰'的一声,家犬惊叫着跑了。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,就在那地上做粥,锅里还有剩余,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,却不能脱出来。全家人大笑后,安安稳稳睡下了。”

  帝羓  

  后晋开运末年,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,死在赵地的栾城,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,把五脏都拿了出来,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,用车运回国,当时人把这叫做“帝羓”(帝王的干肉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