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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四回

翻译 原文

  打双陆嘉言述前贤 下象棋谐语谈故事

  话说紫芝惧怕玉蟾,连忙走开,来到双陆那桌。只见戴琼英同孟琼芝对局;掌红珠、邵红英、洛红蕖、尹红萸在旁观局。掌红珠道:“当日双陆不知为何要用三骰。与其掷出除去一个,何不就用两个,岂不简便?妹子屡次问人,都不知道。其中一定有个缘故。”

  孟琼芝一面掷骰,一面笑道:“据我看来:大约因为杜弊而设,即如两个骰子下盆,手略轻些,不过微微一滚,旋即不动;至于三个骰子一齐下盆,内中多了一个,彼此旋转乱碰,就让善能掐骰也不灵了。况双陆起手几掷虽不要大点,到了后来要冤时,全仗大点方能出得来。假如他在我盘,五梁已成,我不掷个六点,只好看他一人行了。以此看来:他除大算小,最有讲究的。”尹红萸点头道:“姐姐议论极是。古人制作,定是这个意思。我还听见人说:双陆是为手足而设。不知是何寓意?”戴琼英道:“他是劝人手足和睦之意,所以到了两个、三个连在一处,就算一梁,别人就不能动;设若放单不能成梁,别人行时,如不遇见则已,倘或遇见,就被打下。即如手足同心合意,别人焉能前来欺侮;若各存意见,不能和睦,是自己先孤了,别人安得不乘虚而入。总要几个连在一处成了粱,就不怕人打了。这个就是‘外御其悔’一个意思。”洛红蕖道:“可见古人一举一动,莫不令人归于正道,就是游戏之中,也都寓著劝世之意。无如世人只知贪图好玩,那晓其中却有这个道理。”

  紫芝道:“琼英姐姐且莫掷骰,妹子说个灯谜你猜:‘三九不是二十七,四八不是三十二,五七不是三十五,六六不是三十六:打一物。’”掌红珠道:“我猜著了,可是‘十二’?”紫芝道:“‘三九’、‘四八’、‘五七’、‘六六’,凑起来都是十二,姐姐猜的真好。但妹子刚才有言在先,打的是个物件,请姐姐把‘十二’取来看看,如果是个物件,就算姐姐猜著。”红珠不觉笑道:“呸!我只当是个数目哩。”邵红英道:“可是‘双陆’?”紫芝笑道:“这个猜的却好。至于是不是,且等我看看花湖再来回覆。”

  于是走到海棠社。只见郦锦春、言锦心、廉锦枫、卞锦云四人在那里看花湖;哀革芳、叶琼芳在旁看“歪头湖”。廉锦枫见紫芝走来,连忙叫道:“姐姐来的正好。妹子输的受不得了!我这初学的花湖,如何上得场!刚才我求萃芳、琼芳二位姐姐替我看两牌,谁知他把‘么六’、‘二三’、‘四六’认作杂花,成了下去,倒被他们割了一个耳朵。姐姐替我看看罢,今日被这‘三公’、‘三才’,头都闹昏了。”紫芝道:“怎么如今花湖忽又添出三公、三才,这是怎讲?”锦云道:“何尝添什么三公、三才。只因锦枫姐姐头一次起了一个双张,做了一回老相公;第二次补牌又多补一张,又做一回老相公;第三次下家还未起脾,他又多起一张,又做一回老相公:一连做了三回老相公,因此他叫做‘三公’。”紫芝道:“三才又是怎讲?”廉锦枫道:“紫芝姐姐未曾读过《三字经》么?”紫芝道:“《三字经》上有句:‘三才者,天地人。’怎么没有读过。”

  锦枫道:“妹子每牌总是天、地、人三个单张在手,偏偏又是肚子,又不敢打,所以打了半日,还未成得一牌。刚才好容易叫六头,偏偏又被上家拦成。”哀萃芳道:“那牌原是姐姐自己打错。”紫芝道:“怎么打错?”叶琼芳道:“他手里只剩一对天牌,却把长三打出去,恰好锦心姐姐六张开招,一连补了三张么三,又是一个六张,这也罢了,末尾还补二三一坎,恰恰凑成一封,及至锦心姐姐再打三六,锦云姐姐也是六张开招,喜相逢拦成:这比我的么六、二三、四六诈湖更臭。”郦锦春道:“这一牌不独锦枫姐姐吃亏,就是妹子也多输三个龙船。这牌方才打错,接著一牌豢四头又把长二打去,被人六张开招双封,也是一对人牌成了。”

  言锦心道:“锦枫姐姐打错也罢了,并且打的也过慢。刚才有一牌,左拆右拆,弄了半天,再也打不出。彼时适值我是梦家,出他踌躇,过去看看,谁知他手里除了天、地、人三个孤张,还有六张闲牌,打去一张,却是‘八尖嘴’。”紫芝道:“若是这样,他打的虽臭,倒有一件可取,却还细腻。但只工夫还未到家,能够练的打到‘眠张儿’,那就好了。”锦春道:“何为‘眠张儿’?”紫芝道:“眠者,睡也。即如他家应该发牌,左拆右拆,左打右打,再也打不出。及至闹到后来,把那三个看牌的都等的磕睡起来,这才打出去,其名就叫‘眠张’。”锦枫道:“姐姐莫闹了,你再闹,更要错了。”

  紫芝道:“今日这牌不但添了三公、三才,只怕还要添个骨牌名哩。”锦枫道:“此话怎讲?”紫芝道:“姐姐刚才湖六头,打长三;湖四头,又打长二;少刻湖二头,再把地牌打了,岂不凑成一副‘顺水鱼’么?”锦枫道:“我的紫姑太太!够了!够了!你老人家不要刻薄了!请罢!请罢!”紫芝道:“我要抽几个头儿才肯走哩。”锦枫道:

  “我还没赢,那有头儿。”紫芝用指在锦枫头上一弹道:“这不是头儿?”锦云用力把紫芝朝外一推道:“人家这里顽钱,你只管跟着瞎吵!”

  紫芝趁势走出,来到猗兰堂。只见余丽蓉、姜丽楼、潘丽春、蒋丽辉在那里闲谈,旁边放著一桌十湖。四人见了紫芝,都欠身让坐。紫芝道:“你们为什么不看牌,却在这里清谈?”余丽蓉道:“因为丽辉姐姐不大高兴,所以歇歇再打。”紫芝道:“丽辉姐姐为甚不高兴?”蒋丽辉道:“我们一连看了八轮,我一牌未成,这不是讨罪受么!

  并且每牌总是一张老千,从未起过空堂,牌牌总要打九索;至于破梆破群,更不必说了。

  尤其可恨的,那破梆破群再不教你成个二报三报,他总是一张八饼、一张二索,或是一张六饼、一张三万,教你八下不成副;及至巴到十成,不是人家湖了,就是上家拦成。

  你说这面糊鬼令人恨不恨!教人气不气!再顽半天,我还气成鼓胀病哩。可惜我今日来的匆忙,未将剪子带来,这是他的命长。我明日一定戒赌,妹妹莫劝我。”紫芝道:

  “妹子何敢劝?但姐姐又何须劝?今日戒,明日开,那是向来的老规矩。并且这‘戒赌’二字,我从太后颁恩诏那年一直听到如今了,姐姐莫生气,妹子替你看两牌。”姜丽楼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大家归坐。紫芝一连看了几牌,谁知牌牌皆成,不但不输,并且反做了赢家。把牌交给丽辉道:“你来看罢。如今反输为赢,大约可以个必戒赌了。”丽辉接过牌道:“人说你斗的好,果然不错。才看这几牌,都在我的意料之外,倒长许多见识。明日一定要送门生帖过去。”紫芝道:“拜门生你且暂缓;等我老师开了剪子店,替你多多预备几把剪子你再来。”说的众人不觉好笑。

  紫芝走出,要去看看象棋,找了两处,并未找著。后来问一丫环,才知都在围棋那边。随即来到白蒁亭。只见崔小莺同秦小春对局;旁边是掌乘珠、蒋月辉、董珠钿、吕祥蓂叫人观局。那对局的杀的难解难分,观局的也指手画脚。紫芝道:“教我各处找下著,原来却在围棋一处。看这光景,大约也是要借点馨香之意。”

  只听蒋月辉道:“小春姐姐那匹马再连环起来,还了得!”董珠钿道:“不妨!小莺姐姐可以拿车拦他。”吕祥蓂道:“我的姐姐!你这话说的倒好,也不望马后看看!”

  谁知秦小春上了马,崔小驾果然拿车去拦。这里吕祥蓂连忙叫道:“小莺姐姐拦不得,有个马后炮哩!”话未说完,崔小春随即用炮把车打了。崔小莺道:“人家还未走定,如何就吃去?拿来还我!”秦小春道:“你刚才明明走定,如何还要悔?”掌乘珠道:

  “小春姐姐把车还他罢。况且这棋小莺姐姐业已失势,你总是要赢的,也不在此一车。”

  紫芝道:“二位姐姐且慢夺车,听我说个笑话:一人去找朋友,及至到了朋友家里,只见桌上摆著一盘象棋,对面两个坐儿,并不见人。这人不觉诧异;忽朝门后一望,谁知他那朋友同一位下棋的却在门后气喘嘘嘘夺车。恰好今日二位姐姐也是因车而起,好在有例在先。”紫芝一面说著,故意大声叫道:“丫环快将门后打扫打扫,少刻就有客来了。”

  题花按著扇子,一面撇兰,一面笑道:“‘女孩儿家恁响喉咙,也不管吓得人来怕恐,准备精皮肤一顿打!’”紫芝道:“有件奇事:一家养口小猪,忽然得个怪病,伏在地下将尾乱摆。有人传个方儿,教他磨些黑墨涂在尾上就好了,那知摆的更甚。这家没法,只得把兽医请来。偏偏这兽医又是近视眼,走来一望,见那猪尾上黑黑画的满地横一道,竖一道。看了一看,回头就走道:‘这样好猪,还说有病!’这家忙问道:

  ‘怎说无病?’兽医道:‘我们虽是兽医,也要“望、闻、问、切”;你莫看别的,只看猪尾就知道了:他如果有病,怎么还撇的那样好兰呢?’”题花笑道:“好啊!替你画,你还骂我!”紫芝道:“这个只好算个笔资罢。”

  忽闻远远箫音嘹亮,甚觉可耳。紫芝正要叫丫环去看,只见芳芝走来道:“请位姐姐听听这箫品的可好?”众人道:“不知那位姐姐品的这样好萧。”忽听又有笛音,倒象萧笛合吹光景。芳芝道:“刚才我同再芳、兰荪两位姐姐看了芍药,到了莲花塘,兰荪姐姐被他们邀去投壶。再芳姐姐因见绿云妹妹铁笛铁萧甚好,所以约了亚兰姐姐、绿云妹妹就在水阁合吹,这箫笛借著水音,倍觉清亮,又是顺风吹来,远听更有意思。”

  左融春道:“如此妙音,萧笛必另有不同,姐姐把我带去看看。”二人携手去了。

  紫芝也随后跟来,走到桂花厅。只见林婉如、邹婉春、米兰芬、闵兰荪、吕瑞蓂、柳瑞春、魏紫樱、卞紫云八个人在那里投壶。林婉如道:“俺们才投几个式子,都觉贫事,莫若还把前日在公主那边投的几个旧套于再投一回,岂不省事。”众人都道:“如此甚好;就从姐姐先起。”婉如道:“俺说个容易的,好活活准头,就是‘朝天一炷香’罢。”众人挨次投过:也有投上的,也有投不上的。邹婉春道:“我是‘苏秦背剑’。”

  米兰芬道:“我是‘姜太公钧鱼’。”闵兰荪道:“我是‘张果老倒骑驴’。”吕瑞蓂道:“我是‘乌龙摆尾’。”柳瑞春道:“我是‘鹞子翻身’。”魏紫樱道:“我是‘流星赶月’。”卞紫云道:“我是‘富贵不断头’。”众人都照署式子投了。紫芝走来,两手撮了一捆箭,朝壶中一投道:“我是‘乱劈柴’。”逗的众人好笑。

  紫芝说笑一阵,信步走到秋千那边。只见田凤翾、施艳春、薛蘅香、董翠钿、蒋素辉、卞彩云六人在那里一起一落打著顽。紫芝道:“我看你们打来打去、不过总是两个俗套子。据我主意:何不各抒己见,出个式子,岂不新鲜些?”彩云道:“如此甚好,就请凤翾姐姐先出。”田凤翾道:

  “妹子出个‘平步青云’,要双足平起。”薛蘅香道:“我是‘鲤鱼跳龙门’,要双足微纵。”施艳春道:“我是‘金鸡独立’,要一足微长。”董翠钿道:“我是‘指日高升’,要一指向日。”蒋素辉道:“我是‘凤凰单展翅’,要一手朝天。”卞彩云道:

  “我是‘童子拜观音’,要一手合掌。”都照式子打了一回。彩云道:“倒是素芝妹妹会顽,果真出个式子就觉有趣。”田凤翾道:“紫芝姐姐何不出个式子也顽顽呢?”紫芝道:“我怕头晕。”薛蘅香道:“姐姐向来斗的趣儿甚好,既不打秋千,何不说个笑话呢?”紫芝道:“这倒使得。”因想了一想,登时编了一个笑话。

  未知如何,下回分解。

  孔纬  

  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,对他的外甥侄子说:“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晋公王铎,充当弘文馆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上任后,巡视办公厅。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晚春,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,说道:'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,只要一间。现在如此壮丽,你很不知道,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',他听了这话,记在心里。他又告诉我说,'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。或许还可以。从你以后的人,就会遭遇那种事'。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,邠公的话,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。”这时昭宗继承帝位,孔纬任宰相,朝廷各种体统,破坏无余,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。

  李克助  

  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,昭宗帝在华州。郑州县令崔銮,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。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,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。御史台刑部上奏:按罪应当绞死。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,韩建问李尚书:“崔銮是你的亲戚吗?为什么不上奏?”李克助说:“是帮助您的办法呀。”韩建说:“崔县令贪赃,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?”李克助说:“听说你提高价格,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。”韩建说:“我是华州节度使,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。”李克助说:“华州百姓是天子的,不是你的。像你所说,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。”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。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,把他贬为颍阳尉。

  京都儒士  

  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,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,都来自内心的胆气。胆气如果强盛,自己就无所恐惧,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。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:“若说胆气啊,我是真有哇。”众人笑着说:“必须先试试,然后才可信你。”有个人说:“我的亲戚有座宅院,过去非常不吉祥,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。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,一夜不害怕,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。”这个人说:“就按你们说的办。”第二天便去了。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,只是没人住罢了。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,送到宅院里。大家说:“你还要什么东西?”他说:“我有一把剑,可以自卫。请你们不要担忧。”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,锁上门回去了。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。到了晚上,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,仆人也不许跟随。他就在卧室里住宿,一点也不敢睡,只是熄灭了灯,抱着剑坐着,惊恐不止。到了半夜,月亮升起来了,从窗缝中斜照进来。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,飘飘地动。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,把剑一挥,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,发出了声音,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。因为特别害怕,所以也不敢找寻,只握着剑坐在那里。到了五更,突然有个东西,上台阶来推门,门没有推开,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,咻咻地喘气。这人害怕极了,握着剑向前砍去,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。剑也失手落在地上。此人又不敢去找剑,怕那东西进来。他钻到床下蜷伏着,一点也不敢动。突然困倦起来,睡着了,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。人们已来开门,到了内室,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。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,儒士才醒过来,开门时还在战栗。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,大家也异常害怕,就到墙壁下去找。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,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“鸟”。原来是那个旧帽子,已经破烂,被风一吹,像鸟在扇动翅膀。剑在狗洞旁边,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,原来是他骑的那驴,已被砍破了嘴,唇齿破损。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,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。众人大笑,笑得前仰后合。大家搀着儒士回去,儒士惊恐心跳,十天才好。

  孟乙  

  徐州萧县,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、貉子,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。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,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。当太阳偏西时,看见道边数百步处,有高大的野坟;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。于是他走了进去。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,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,搅不动了,就问:“你是人是鬼?是妖怪还是鬼魅?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?”黑暗中回答说:“我是人哪。”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。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,说:“我姓李,从前是个小偷,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,受到各种体罚,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,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。逃到这个地方,生死听天由命吧。”孟乙可怜他,把他带回了家,藏在夹壁中,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。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,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,却忽然在荒坟之中,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。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。

  振武角抵人  

  光启年间,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。举行宴会,奏乐舞蹈之后,就下令摔跤比赛。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,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。,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、体力方面,都比不过他。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,就选了三个人,相继和他比试,魁梧的人都胜了。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。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,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:“我可以打倒这个人。”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,因为他坚决请求,于是就答应了他。秀才下了台阶,先进了厨房,不一会儿就出来了。把衣服系紧一些,握着左拳走上前去,魁梧的人微笑着说:“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。”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,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,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。满座大笑。秀才慢慢走出圈外,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。主帅问他:“是什么招术?”他回答说:“近年旅游,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。当时此人刚近饭桌,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。有个同伴说:'他怕大酱,见到就晕倒。'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。刚才去厨房,要了点大酱,握在手中,这个人见到后,果然倒了。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。”有个叫边岫的判官,亲眼看到了这件事。

  赵崇  

  赵崇这个人庄重、清高、耿直,家中没闲杂的客人,羡慕王濛、刘真长的风度。格调高洁,不写文章,号称“无字碑”。每次遇到调任他职,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,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。他说:“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。”世人因此看不起他。

  韩偓  

  韩偓,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。那年冬天,皇帝巡幸凤翔,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,国家由乱而治之初,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。韩偓启奏道:“您运气符合中兴,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,以安定风俗。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,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。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,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。”皇帝很赞叹。第二天,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。当时梁太祖(朱温)在京城,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,他又与王赞有隔膜,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。在皇帝面前,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。皇帝说:“赵崇是韩偓推荐的。”当时韩偓在场,梁太祖叱责他。韩偓启奏:“我不敢同大臣争辩。”皇帝说:“韩偓,你出去吧!”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。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:“手风慵展八行书,眼病休看九局基。窗里日光飞野马,案前筠管长蒲卢。谋身拙为安蛇足,报国危曾捋虎须。满世可能无默识,未知谁拟试齐竽。”

  薛昌绪  

  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。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,天性如此。在快速写作方面,就谁也不能赶上了。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,必有礼节法度: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,往来多次,允许了,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,高谈阔论一番,喝杯茶,吃些水果就回去了。有时想到卧室去,那礼节也是这样。他曾经说:“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,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。”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。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,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,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,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。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。泾州大帅临走时,刚要上马,忽然想到了薛昌绪,说:“传话给书记官,快请他上马。”连催几回,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,说:“告诉太师,请他们先走,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。”军帅很生气,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,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。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:“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。”这大概是人妖吧。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。

  姜太师

  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,弄不清叫什么名,是许田人,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,失去了双亲。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,屡立战功。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,官至正一品。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,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。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,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,就一定用鞭子抽他。就这样好多年,计算一下,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。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,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,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。夫人说:“你是哪里人?”姜老头回答说:“是许田人。”又问:“你还有什么亲人?”回答说:“当初被抢掠的时候,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,至今不知道下落。”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,排行次第、家族分支、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,姜老头都说了。等到姜太师回府,夫人告诉说:“姜老头要请假回乡,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。”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,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。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。回答说:“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。剩下的都不记得了。”姜太师大哭起来,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。然后奏明先主,说:“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。”于是用金帛、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,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。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,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,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。

  康义诚  

  后唐长兴年间,侍卫使康义诚,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,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。忽有一天,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,就询问他的姓氏,说姓康。又问了他的故乡、亲属、家族、子女、后代,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,于是两人拥抱痛哭。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。

  高季昌  

  后唐庄宗过了黄河。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:“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,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。龙德初年以来,只求安稳地活着。我现在去朝见庄宗,试探试探。他若是想得天下,一定不会囚系我。要是进军别的地方,那可是子孙的福分。这次行动决定了。”从皇宫回来以后,他告诉梁震说:“新国主经历百战,才得到河南。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《春秋》。又竖起指头说:'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。'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。哪还有辅佐的大臣!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,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?我现在高枕无忧了。”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,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。不到三年,庄宗果然没有守住。英雄预料的,一点没错,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。

  沈尚书妻  

  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,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。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,又生性嫉妒。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。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,带着妻儿,寄住在凤州。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,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。华洪镇守东蜀,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,称沈为兄。沈到达后,华到郊外迎接,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,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。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,仆人、马匹、金银、绸缎、器具、玩物,没有什么缺的;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,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。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,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。一年后,家信到了,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,自己奔东川来了。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,就告诉了华洪,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。他的妻子又送信来,重新立下誓言,说:“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,愿意和你白头到老。”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。她刚来到时,也很温柔和平,经过十天后,又旧病复发,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,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。华洪听到这种情况,叫来沈尚书对他说:“我想替哥哥杀了她,怎么样?”沈尚书不让。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。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,精神沮丧,华洪一看就明白了。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,把沈妻拉出屋,在台阶下杀了,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,然后告诉了沈尚书。沈尚书听了后,异常惊恐,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。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,就派人用竹竿拨动,随水漂走了。可是第二天,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,这样反复了多次。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,才使尸体沉下去。沈尚书不到十天,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。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?可悲呀,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?

  杨蘧  

  王赞,是朝中有名的人士。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,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,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,心里非常喜欢,赞不绝口。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,渐渐有些放松,就不自觉地问道:“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?”王赞说:“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,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?”于是大笑起来。这是说,五岭以南的地方,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。

  袁继谦

  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:“刚到东方土神庙,借了一间房住下,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,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,一家人都很害怕,没有能睡安稳的。忽然有一晚,听到吼叫声,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,声音浑浊,全家人恐怖极了,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。就趴在窗缝窥视,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,在庭院中来回走。这一夜月色阴暗,看了很长时间,觉得身子像狗,可是头不能抬起来。就用挝打它的头,突然'轰'的一声,家犬惊叫着跑了。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,就在那地上做粥,锅里还有剩余,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,却不能脱出来。全家人大笑后,安安稳稳睡下了。”

  帝羓  

  后晋开运末年,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,死在赵地的栾城,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,把五脏都拿了出来,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,用车运回国,当时人把这叫做“帝羓”(帝王的干肉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