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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二回

翻译 原文

  古桐台五美抚瑶琴 白蒁亭八女写春扇

  话说众才女都到园中闲步,只见各处花光笑日,蝶意依人,四壁厢娇红姹紫,应接不暇。刚过了小桥曲水,又见些茂林修竹;步过几层庭院,到了古桐台。锦云道:“诸位姐姐莫走乏了,请到台上歇歇吃杯茶罢。”众人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都进了古桐台。

  这平台是五间敞檐,两旁数间凉阁,庭中青桐无数。壁上悬著几张古琴。紫芝道:“我才看见这琴,忽然想起前在公主府,只顾外面看紫琼、紫菱二位姐姐下棋,后来才知尧蓂、尧春二位姐姐同公主弹琴,可惜妹子未得听见。我想当口伏羲削桐为琴,后来尧、舜都作过五弦琴,今二位姐姐香名皆取‘尧’字,可见此道必精。妹子意欲求教,不知可肯赏脸?”井尧春道:“妹子这个名字叫做有名无实,那里及得尧蓂姐姐弹的幽雅,他才名实相称哩。”吕尧蓂道:“姐姐不必过谦。妹子前日原是勉强奉陪,今既高兴,自然还要现丑。但舜英姐姐前在公主府因天晚未及领教,闻得瑶芝姐姐背后极赞指法甚精,今日定要求教。”田舜英道:“不瞒姐姐说:弹是会弹两调,就只连年弄这诗赋,把他就荒疏了,所谓‘三日不弹,手生荆棘’。设或弹的不好,休要见笑。”宝云道:

  “瑶芝妹妹:前日业已让你躲懒,今日遇见知音,还不替我陪客么?”瑶芝道:“妹子正要叨教,怎敢躲懒。但琴主人不来陪客,未免荒唐。”素云听了,忙把两手伸出道:

  “好姐姐!我并非躲懒,你看这两手指甲,若翦去岂不可惜?况有四位尽够一弹,何必定要妹子?”瑶芝也把手伸出道:“这两年因要应试,无暇及此,那个不是一手长指甲;

  你是主人既怕翦,我更乐得不翦了。”紫芝道:“你们二位姐姐不弹,岂不把‘瑶琴’、‘素琴’两个好名色埋没了。瑶芝姐姐既肯陪客,素云姐姐,你是主人,何能推脱?”

  素云无奈,只得的丫环把剪子取来。宝云命人摆了琴桌,又焚了几炉好香。紫芝道:

  “五位姐姐,香都上了,快把脚修好,请登坛罢!”素云道:“我同舜英姐姐,你骂一句也罢了;难道你家瑶芝姐姐你也骂么?”紫芝道:“妹子何尝骂么?”紫芝道:“我们三人在此翦指甲,你说把脚修好,岂非骂么?”紫芝道:“原来姐姐听错了。我说把甲修好,并非把脚修好。甲者,指甲之谓也;姐姐奈何疑到我的屦中乎?”素云道:

  “好!这句骂的更好!我看你咬文嚼字的,太把科甲摆在脸上了!”

  尧春道:“我们现在共有五人,若每人各弹一套,须半天工夫,岂不误了游玩。此处琴既现成,莫若大家竟将《平沙》一套合弹。四位姐姐以为何如?”四人都道:“甚好。”归了坐,慢慢把弦调了。丫环送上茶来。众人茶罢,也有站的,也有坐的,听他五人弹的真是声清韵雅,山虚水沉;兼之五琴齐奏,彩云欲停,那些听琴的姊妹也都觉得惊鸿照影,长袖临风,个个有凌云欲仙之意。都道:“从未听过五琴合弹,倒也有趣。”

  师兰言道:“这可算得‘绝调’了。”言锦心道:“五位姐姐琴是抚的极妙,不必说了;

  我不喜别的,只喜兰言姐姐这‘绝调’二字,真可抵得嵇叔夜的一篇《琴赋》:任你怎样赞他抚的好,弹的妙,总不如这两字批的简洁。”

  大家出了古桐台,又往别处游玩。紫芝道:“我不喜别的,难得五个人竟会一齐住。”

  因向井尧春道:“刚才五位姐姐弹过琴,此刻该弄五管笛儿吹吹,才不缺典呢。”尧春道:“此话怎讲?”紫芝道:“姐姐岂不闻俗语说的‘牧童横骑牛背上,短笛无腔信口吹’?五位姐姐弹过琴,如今都变作牧童,难道不该弄个笛子顽顽么?”众人都笑道:

  “紫芝姐姐好骂。”

  说话间,又游几处。行到一带柳阴之下,桃杏已残,四面田中尚存许多菜花;并有几个庄农老叟在那里,也有打水浇菜的,也有牵牛耕田的;又有好些猪羊鸡鸭点缀那芳草落花,倒象乡村光景。哀萃芳道:“此地怎么又有住户人家?”宝云道:“这非乡庄,是我家一个菜园,当日家父因家中人口众,每日菜蔬用的不少,就在此处买下这块地作为菜园,并养些牲畜。每年滋生甚多,除家里取用之外,所余瓜果以及牛马猪羊之类,都变了价,以二分赏给管园的,其余八分慢慢积攒起来,不上十年,就起造这座花园。”

  只见丫环来请诸位才女到白蒁亭吃点心。史幽探道:“方才用面,那里吃得了!”谢文锦道:“此亭既以‘白蒁’为名,其中牡丹想来必盛,吃点心还在其次,何不前去看看牡丹?”宝云道:“牡丹虽不甚多,各色凑起来也有四五百株,还可看得。”不多时,过了海棠社,穿过桂花厅,由莲花塘过去,到了白蒁亭。

  只见姚黄魏紫,烂熳争妍。正是:

  本来天上神仙侣,偶看人间富贵花。

  紫芝道:“此处牡丹虽佳,未免有些犯讳。”纪沉鱼道:“何以见得?”紫芝道:

  “牡丹人都叫作‘花王’。若花姐姐候补女儿国王,这‘花王’二字,岂不犯讳么?”

  一齐进了亭子。只见燕紫琼同易紫菱在里面著棋,卞香云同姚芷馨在旁观阵。史幽探道:“原来四位姐姐却在此手谈,怪不得半日不曾见面。”四人连忙立起让坐。众丫环把点心预备,大家随便坐下,一面吃点心,一面赏牡丹。把点心用过,锦云意欲邀售到芍药轩、海棠社各处去顽,众人因见亭内四壁悬著许多字画,收拾的十分精致,都不肯就走,分著这里一攒,那里一伙,围著观看。

  宝云道:“素日华芝妹妹同彩云妹妹评论此处字画,每每争论。今日放著书香、文锦两位姐姐乃钦定的书家,为何倒不请教呢?”华芝道:“却是前日赴宴,太后极赞他二位书法,妹子久已预备今日要来求教。”说著,从袖中取出两把春扇,递给书香、文锦道:“拜烦二位姐姐替妹子写写。”林书香道:“不是妹子故做谦词,其实写的不好。

  前日不知怎样合了圣意。这不过偶尔侥幸,姐姐若以书家看待,那就错了。”谢文锦道:

  “妹子的字,那里及得巧文姐姐。去岁郡考,巧文姐姐是第一;他的书法,谁人不赞,那求写对联的也不知多少。谁知今年殿试,妹子倒在前列,真是惭愧!”印巧文道:

  “去年郡考,那不过一时侥幸,岂能做得定准。至求写对联的,不过因我们闺中字外面甚少,叫作‘物以罕为贵’,其实算得甚么。前者殿试,字既不好,偏又坐的地方甚暗,兼之诗赋又不佳;能够侥幸,不致名列四……”因转口道:“不致落第,已算万幸,怎么还说抱屈哩!”花再芳道:“据我看来:就是取在一等,也不过是个才女,难道还比人多个鼻子眼睛么?”闵兰荪道:“就是四等,也不见得有甚么回不得家乡、见不得爷娘去处!”宝云望著芸芝、芳芝递个眼色;二人会意,连忙望著再芳、兰荪道:“那边芍药开的甚佳,我们同二位姐姐看芍药去。”拉著二人去了。

  这里宝云命人取了两盒扇子,就在亭中设了笔砚,托书香、文锦、巧文三人替他写。

  彩云也取三把扇子,一把递给褚月芳,一把递给钟绣田,一把递给颜紫绡。刚要说话,紫绡笑道:“怎么又要姐姐费心送咱扇子?”彩云道:“姐姐休得取笑。我是求教的,拜恳三位姐姐都替妹子写写。”月芳道:“妹子的字如何写得扇子!这是姐姐安心要遭遢扇子了。”钟绣田道:“此时坐中善书的甚多,何苦却要妹子出丑!”颜紫绡道:

  “咱妹子向来又无善书的名儿,为何却要见委?倒要请教。”彩云道:“三位姐姐都不要过谦。若论书法,大约本朝也无高过三位府上了:月芳姐姐府上《千字文》、绣田姐姐府上《灵飞经》、紫绡姐姐府上《多宝塔》,这是谁人不知。岂非家传?还要谦么!”

  月芳同绣田道:“我家祖父虽都有点微名,我们何能及得万分之一。既是姐姐谆谆见委,须先说明可是姐姐教我们写的!”紫芝在旁道:“不妨,你们只管写,如写坏了,我来拜领。我还要请问彩云姐姐:方才所说褚府《千字文》,钟府《灵飞经》,那都是人听共知的,不必说了;至于颜府这《多宝塔》,不知是谁的大笔?妹子却未见过。”彩云笑道:“妹妹莫忙,再迟几十年,少不得就要出世。”颜紫绡道:“咱家《多宝塔》还未出世,姐姐却要咱写,岂非苦人所难么?莫若咱去托人替你画画,何如?”彩云道:

  “如此更妙。”紫绡拿著扇子向阳墨香道:“姐姐替咱画画罢!”墨香道:“妹子何尝会画?”紫绡笑道:“姐姐好记性!昨日所说‘长安送别图’,你倒忘了!”墨香道:

  “呸!原来你是晓得的!我也要预先说明:如画坏了!可要姐姐赔他扇子。”

  登时众丫环各处摆了许多笔砚。墨香把扇子接过道:“此时颜料不便,只好画个墨笔罢。”彩云道:“我家锦云妹妹向来最喜学画,颜料倒是现成,并且碟子碗儿多的狠哩。”锦云道:“我已教人取去了。”不多时,丫环把颜料碟子取来,摆了一桌,却是无一不备。墨香调了颜色,提起笔来画了许多竹子,众人在旁看著,个个道好。墨香道:

  “诸位姐姐且慢赞好。去年妹子郡考,闻得本处有好几位姐姐都撇的好兰,画的好画,可惜名姓我都忘了;今日坐中同乡人却有,但不知那位会画?”彩云道:“难道姐姐这样善忘,连一个也想不出?”墨香停著笔,猛然想起道:“我还记得一位姓祝的,不知可是题花姐姐?”祝题花在旁笑道:“不是!”紫芝道:“众位姐姐莫信他,他一定会画;他若不会,为甚么带著笑说呢?这笑的必定有因。”说罢,同宝云要了一把扇子央他画。

  题花接了扇子道:“素芝妹妹倒说的好!难道不教我笑著说,却教我装个鬼脸儿罢?

  妹妹且莫忙,我问你可喜画个绝妙美人?”紫芝道:“除了别人,如不欢喜美人,你只管骂。”题花道:“既如此,为何放著我家丽绢表妹倒不请教呢?你只看他尊名,就知他美人画的如何。前日我在公主跟前要保举他,他再三恳我,所以未说;今日可脱不掉了。”白丽娟道:“妹子名字固与‘美人’二字相合,难道姐姐的花卉也不与尊名‘题花’二字相合么?岂但姐姐,就是银蟾姐姐草虫,凤雏姐姐禽鸟,蕙芳姐姐兰花,也未有不与本名相合。若论本乡闺秀,都可算得独步了。”谭蕙芳道:“妹子的兰花,那才混闹哩!从未经人指教,不过自己一点假聪明,岂能入得赏鉴!”张凤雏道:“妹子的翎毛,更是无师之传,随笔乱画,算得甚么!”宰银蟾道:“要拿妹子的草虫也算画,真是惭愧!姐姐何苦把我也拉出来!”只见锦云又命丫环取了许多画碟摆在各桌。紫芝把宝云盒内扇子取出四把道:“四位姐姐莫谦了,都替妹子画画罢。题花姐姐在那里倒要画完了。”大家只得各接一把分著画去。

  这边林书香因闺臣提起当日曾见红红、亭亭写的《女诫》、《璇玑图》甚好,同宝云要了两把扇子托他二人写,红红道:“当日妹子写那扇子,因迫于先生之命。这宗笔墨,岂可入得姐姐法眼。”亭亭道:“没奈何,我们只好‘班门弄斧’。”绿云也拿一把扇子递给颜紫绡道:“刚才彩云姐姐托你写扇子,你却转托别人替你画;如今妹子这把扇子可要赏脸了。”紫绡只得接了,同红红、亭亭一桌写去。

  紫芝走到围棋那桌。只见燕紫琼同易紫菱对著,手拈冷玉,息气凝神;卞香云同姚芷馨静悄悄的在旁观阵。紫芝道:“原来四位姐姐却在这里下棋!今日这琴棋书画倒也全了。就只紫琼、紫菱二位姐姐特把芷馨、香云两个姐姐拉来观阵,未免取巧。”紫琼一面下棋,一面问道:“为何取巧?”紫芝道:“芷馨姐姐是‘馨’,香云姐姐是’香’,既有馨香在跟前,就如点了安息香一般,即或下个臭著儿,也就不致熏人。若不如此,此地还坐得住么?”易紫菱听了,不觉好笑。

  未知如何,下回分解。

  孔纬  

  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,对他的外甥侄子说:“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晋公王铎,充当弘文馆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上任后,巡视办公厅。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晚春,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,说道:'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,只要一间。现在如此壮丽,你很不知道,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',他听了这话,记在心里。他又告诉我说,'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。或许还可以。从你以后的人,就会遭遇那种事'。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,邠公的话,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。”这时昭宗继承帝位,孔纬任宰相,朝廷各种体统,破坏无余,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。

  李克助  

  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,昭宗帝在华州。郑州县令崔銮,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。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,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。御史台刑部上奏:按罪应当绞死。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,韩建问李尚书:“崔銮是你的亲戚吗?为什么不上奏?”李克助说:“是帮助您的办法呀。”韩建说:“崔县令贪赃,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?”李克助说:“听说你提高价格,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。”韩建说:“我是华州节度使,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。”李克助说:“华州百姓是天子的,不是你的。像你所说,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。”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。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,把他贬为颍阳尉。

  京都儒士  

  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,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,都来自内心的胆气。胆气如果强盛,自己就无所恐惧,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。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:“若说胆气啊,我是真有哇。”众人笑着说:“必须先试试,然后才可信你。”有个人说:“我的亲戚有座宅院,过去非常不吉祥,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。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,一夜不害怕,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。”这个人说:“就按你们说的办。”第二天便去了。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,只是没人住罢了。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,送到宅院里。大家说:“你还要什么东西?”他说:“我有一把剑,可以自卫。请你们不要担忧。”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,锁上门回去了。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。到了晚上,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,仆人也不许跟随。他就在卧室里住宿,一点也不敢睡,只是熄灭了灯,抱着剑坐着,惊恐不止。到了半夜,月亮升起来了,从窗缝中斜照进来。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,飘飘地动。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,把剑一挥,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,发出了声音,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。因为特别害怕,所以也不敢找寻,只握着剑坐在那里。到了五更,突然有个东西,上台阶来推门,门没有推开,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,咻咻地喘气。这人害怕极了,握着剑向前砍去,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。剑也失手落在地上。此人又不敢去找剑,怕那东西进来。他钻到床下蜷伏着,一点也不敢动。突然困倦起来,睡着了,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。人们已来开门,到了内室,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。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,儒士才醒过来,开门时还在战栗。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,大家也异常害怕,就到墙壁下去找。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,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“鸟”。原来是那个旧帽子,已经破烂,被风一吹,像鸟在扇动翅膀。剑在狗洞旁边,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,原来是他骑的那驴,已被砍破了嘴,唇齿破损。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,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。众人大笑,笑得前仰后合。大家搀着儒士回去,儒士惊恐心跳,十天才好。

  孟乙  

  徐州萧县,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、貉子,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。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,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。当太阳偏西时,看见道边数百步处,有高大的野坟;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。于是他走了进去。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,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,搅不动了,就问:“你是人是鬼?是妖怪还是鬼魅?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?”黑暗中回答说:“我是人哪。”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。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,说:“我姓李,从前是个小偷,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,受到各种体罚,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,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。逃到这个地方,生死听天由命吧。”孟乙可怜他,把他带回了家,藏在夹壁中,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。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,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,却忽然在荒坟之中,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。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。

  振武角抵人  

  光启年间,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。举行宴会,奏乐舞蹈之后,就下令摔跤比赛。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,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。,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、体力方面,都比不过他。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,就选了三个人,相继和他比试,魁梧的人都胜了。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。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,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:“我可以打倒这个人。”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,因为他坚决请求,于是就答应了他。秀才下了台阶,先进了厨房,不一会儿就出来了。把衣服系紧一些,握着左拳走上前去,魁梧的人微笑着说:“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。”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,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,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。满座大笑。秀才慢慢走出圈外,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。主帅问他:“是什么招术?”他回答说:“近年旅游,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。当时此人刚近饭桌,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。有个同伴说:'他怕大酱,见到就晕倒。'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。刚才去厨房,要了点大酱,握在手中,这个人见到后,果然倒了。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。”有个叫边岫的判官,亲眼看到了这件事。

  赵崇  

  赵崇这个人庄重、清高、耿直,家中没闲杂的客人,羡慕王濛、刘真长的风度。格调高洁,不写文章,号称“无字碑”。每次遇到调任他职,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,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。他说:“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。”世人因此看不起他。

  韩偓  

  韩偓,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。那年冬天,皇帝巡幸凤翔,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,国家由乱而治之初,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。韩偓启奏道:“您运气符合中兴,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,以安定风俗。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,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。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,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。”皇帝很赞叹。第二天,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。当时梁太祖(朱温)在京城,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,他又与王赞有隔膜,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。在皇帝面前,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。皇帝说:“赵崇是韩偓推荐的。”当时韩偓在场,梁太祖叱责他。韩偓启奏:“我不敢同大臣争辩。”皇帝说:“韩偓,你出去吧!”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。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:“手风慵展八行书,眼病休看九局基。窗里日光飞野马,案前筠管长蒲卢。谋身拙为安蛇足,报国危曾捋虎须。满世可能无默识,未知谁拟试齐竽。”

  薛昌绪  

  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。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,天性如此。在快速写作方面,就谁也不能赶上了。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,必有礼节法度: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,往来多次,允许了,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,高谈阔论一番,喝杯茶,吃些水果就回去了。有时想到卧室去,那礼节也是这样。他曾经说:“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,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。”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。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,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,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,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。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。泾州大帅临走时,刚要上马,忽然想到了薛昌绪,说:“传话给书记官,快请他上马。”连催几回,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,说:“告诉太师,请他们先走,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。”军帅很生气,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,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。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:“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。”这大概是人妖吧。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。

  姜太师

  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,弄不清叫什么名,是许田人,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,失去了双亲。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,屡立战功。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,官至正一品。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,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。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,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,就一定用鞭子抽他。就这样好多年,计算一下,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。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,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,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。夫人说:“你是哪里人?”姜老头回答说:“是许田人。”又问:“你还有什么亲人?”回答说:“当初被抢掠的时候,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,至今不知道下落。”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,排行次第、家族分支、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,姜老头都说了。等到姜太师回府,夫人告诉说:“姜老头要请假回乡,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。”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,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。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。回答说:“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。剩下的都不记得了。”姜太师大哭起来,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。然后奏明先主,说:“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。”于是用金帛、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,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。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,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,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。

  康义诚  

  后唐长兴年间,侍卫使康义诚,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,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。忽有一天,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,就询问他的姓氏,说姓康。又问了他的故乡、亲属、家族、子女、后代,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,于是两人拥抱痛哭。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。

  高季昌  

  后唐庄宗过了黄河。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:“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,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。龙德初年以来,只求安稳地活着。我现在去朝见庄宗,试探试探。他若是想得天下,一定不会囚系我。要是进军别的地方,那可是子孙的福分。这次行动决定了。”从皇宫回来以后,他告诉梁震说:“新国主经历百战,才得到河南。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《春秋》。又竖起指头说:'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。'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。哪还有辅佐的大臣!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,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?我现在高枕无忧了。”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,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。不到三年,庄宗果然没有守住。英雄预料的,一点没错,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。

  沈尚书妻  

  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,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。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,又生性嫉妒。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。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,带着妻儿,寄住在凤州。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,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。华洪镇守东蜀,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,称沈为兄。沈到达后,华到郊外迎接,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,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。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,仆人、马匹、金银、绸缎、器具、玩物,没有什么缺的;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,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。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,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。一年后,家信到了,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,自己奔东川来了。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,就告诉了华洪,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。他的妻子又送信来,重新立下誓言,说:“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,愿意和你白头到老。”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。她刚来到时,也很温柔和平,经过十天后,又旧病复发,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,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。华洪听到这种情况,叫来沈尚书对他说:“我想替哥哥杀了她,怎么样?”沈尚书不让。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。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,精神沮丧,华洪一看就明白了。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,把沈妻拉出屋,在台阶下杀了,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,然后告诉了沈尚书。沈尚书听了后,异常惊恐,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。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,就派人用竹竿拨动,随水漂走了。可是第二天,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,这样反复了多次。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,才使尸体沉下去。沈尚书不到十天,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。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?可悲呀,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?

  杨蘧  

  王赞,是朝中有名的人士。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,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,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,心里非常喜欢,赞不绝口。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,渐渐有些放松,就不自觉地问道:“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?”王赞说:“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,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?”于是大笑起来。这是说,五岭以南的地方,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。

  袁继谦

  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:“刚到东方土神庙,借了一间房住下,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,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,一家人都很害怕,没有能睡安稳的。忽然有一晚,听到吼叫声,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,声音浑浊,全家人恐怖极了,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。就趴在窗缝窥视,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,在庭院中来回走。这一夜月色阴暗,看了很长时间,觉得身子像狗,可是头不能抬起来。就用挝打它的头,突然'轰'的一声,家犬惊叫着跑了。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,就在那地上做粥,锅里还有剩余,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,却不能脱出来。全家人大笑后,安安稳稳睡下了。”

  帝羓  

  后晋开运末年,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,死在赵地的栾城,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,把五脏都拿了出来,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,用车运回国,当时人把这叫做“帝羓”(帝王的干肉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