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江有龙王堂,堂,盖庙也,所以奉事香火,故谓之堂。或以为右崖陡出,若塘岸焉,故又谓之龙王塘。其地左吴淞而右太湖,风涛险恶,众水听汇,过者必致敬于庙庭而后行,夙著灵异,具载于范石湖所编《吴郡志》。元统间,闻生子述者,以歌诗鸣于吴下。因过其处,适值龙挂,乃白龙也,毊鬣下垂,如一玉住,鳞甲照耀,如明镜数百片;转侧于乌云之内,良久而没。子述自以为平生奇观,莫之能及。雨止,登庙,周览既毕,乃题古风一章于庑下曰:
龙王之堂龙作主,栋宇青红照江渚,岁时奉事孰敢违,求晴得晴雨得雨。平生好奇无与侔,访水寻山遍吴楚,扁舟一叶过垂虹,濯足沧浪浣尘土。神龙有心慰劳苦,变化凤云快观睹,毊尾蜿蜒玉柱垂,鳞甲光芒银镜舞。村中稽首朝翁姥,船上燃香拜商贾,共说神龙素有灵,降福除灾敢轻侮!我登龙堂共龙语,至诚感格龙应许。汲挽湖波作酒浆,采掇江花当肴脯。大字淋漓写庭户,过者惊疑居者怒。世间不识谪仙人,笑别神龙指归路。
题毕,回舟,卧于蓬下。忽有鱼头鬼身者,自庙而来,施礼于前曰:“龙王奉邀。”子述曰:“龙玉处于水府,贱子游于尘世,风马牛之不相及也。虽有严命,何以能至!”鱼头者曰:“君毋苦,但请瞑目,少顷即当至矣。”子述如言,但闻风水声,久之,惭止,开目,则见殿宇峥嵘,仪卫森列,寒光逼人,不可睇视,真所谓水晶宫也。王闻其至,冠眼剑珮而出,延之上阶,致谢曰:“日间蒙惠高作,伺旨既佳,笔势又妙,庙庭得此,光彩倍增。是以屈君至此,欲得奉酬。”坐未定,阍者传言客至,王遽出门迎接。见有三人同入,其一高冠巨履,威仪简重;其一乌帽青裘,风度潇洒;其—则葛巾野服而已。分次而坐。王谓子迷曰:“君不识三客乎?乃越范相国,晋张使君,唐陆处士耳,世所渭吴地三高是也。”王对三客言子述题诗之事,俱各传观,称赞不已。王曰:“诗人远临,贵客偕至,赏心乐事,不期而同。”即命左右设宴于中堂,凡铺陈之物,饮馔之味,皆非人世所有。酒至,方欲饮,阍者奔入曰:“吴大夫伍君在门。”王急起迎之。既入,范相国犹据首席,不能谦避。伍君勃然变色而谓王曰:“此地乃吴国之境,王乃吴地之神,吾乃吴国之忠臣,彼乃吴国之仇人也。吴俗无知,妄以三高为目,立亭馆以奉之。王又延之入室,置之上座,曩日吞吴之恨,宁忍忘之耶?”即数范相国:“汝有三大罪,而人罔知,故千载之下,得以欺世而盗名。吾今为汝一白之,使大奸无所容,大恶不得隐矣!”相国默然,请闻其说。乃曰:“昔勾践志于复仇,卧薪尝胆,十年生聚,十年教训。以此战伐,孰能御之?何至假负薪之女,为诲淫之事,出此鄙计,不以为惭。吴既已亡,又不能除去尤物,反与共载而去。昔太公蒙面以斩妲己,高颎违令而诛丽华,以此方之,孰得孰失?是谋国之不臧也。既已灭吴,以勾践为人,长颈鸟喙,可与共患难,不可与同逸乐,浮海而去,以书遗大夫种云:‘蜚鸟尽,良弓藏;狡兔死,走狗烹,子可以去矣。’夫自不能事君,又诱其臣与之偕去,令其主孤立于上,国空无人,于心安乎?昔鲍叔之荐管仲,萧何之追韩信,以此方之,轨是孰非?是事君之不忠也。既已去位,本求高蹈。何乃聚敛积实。耕于海滨,父子力作,以营千金,屡散而复积,此欲何为哉?昔鲁仲连辞金而不受,张于房辟谷而远引,以此方之,孰贤孰愚?是持身之不廉也。负此三大罪,安得居吾之上乎?”相国面色如土,不敢出声。久之,乃曰:“子之罪我则然矣!愿闻子之所事。”伍君曰:“吾以家族之不幸。遍游诸国,不避艰险,终能用吴以复父兄之仇,又能为夫盖复父之仇,则孝为有余矣。事吴至死不去,以毕志于其君,虽遭属镂之惨,终无怨词,则忠为有余矣。君不终用,至于临死,又能逆料沼吴之祸,而为身后之忧,则智为有余矣。使吾尚在,则会稽之栖,下可以复振;欈李之战,不可以诡胜;而越之君臣将不暇于朝食,又焉能得志于吾国乎?盖尝论之,吴之亡不在于西子之进,而在于吾之被谗,越之霸不在于种、蠡之用,而在于吾之受戮。吾若不死,则苎萝之妹,适足为后宫之娱;荣楯之华,适足为前殿之夸,姑苏之台,麋鹿岂可得游;至德之庙,禾黍岂至于遽生哉!惟自残其骨骾,自害其股肱,故仇人得以乘其机,敌国得以投其隙,盖有幸而然耳。岂子代国之功,谋国之策乎?”相国辞塞,乃虚位以让之。伍君遂据其上,相国居第二位,第三、第四位则张使君、陆处士,子述居第五,王坐于末席。已而酒行乐作。王请坐客各赋诗歌以为乐。伍君乃左抚剑,右击盆,朗朗而作歌曰:
驾艅艎之长舟兮,览吴会之故都。怅馆娃之无人兮,麋鹿游于姑苏。忆吴子之骤强兮,盖得人以为任。战柏举而入楚兮,盟黄池而服晋。何用贤之不终兮,乃自坏其长城。洎雨东而乞死兮,始踯躅而哀鸣。泛鸱夷于江中兮,驱白马于潮头。眄胥山之旧庙兮,挟天风而远游。龙宫鬱其嵯峨兮,水殿开而宴会。日既吉而辰良兮,接宾朋之冠珮。莫椒浆而酌桂醑兮,击金钟而戛鸣球。湘妃汉女出歌舞兮,瑞雾霭而祥烟浮。夜迢迢而未央兮,心摇摇而易醉。抚忙剑而作歌兮,聊以泄千古不平之气。
歌竟,范相国持杯而咏诗曰:
霸越平吴,扁舟五湖,昂昂之鹤,泛泛之鳬。
功成身退,辞荣避位,良弓既藏,黄金曷铸?
万岁千秋,魂魄来游,今夕何夕,于此淹留!
吹笙击鼓,罗列樽俎,妙女娇娃,载歌载舞,
有酒如河,有肉如坡,相对不乐,日月几何?
金樽翠爵,为君斟酌,后会未期,且此欢谑。
张使君亦倚席而吟侍曰:
驱车适故国,挂席来东吴。西风旦夕起,飞尘满皇都。
人生在世间,贵乎得所图。问渠华亭鹤,何似松江鲈?
岂意千年后,高名犹不孤。鬱鬱神灵府,济济英俊徒。
华筵列玳瑁,美酝倾醍醐。妙舞蹑珠履,狂吟扣金壶。
顾余复何人?亦得同歌呼。作诗记胜事,流传遍江湖。
陆处士遂离席而陈诗曰:
生计萧条具一船,笔床茶灶共周旋。
但笼甫里能言鸭,不钓襄江缩项鳊。
鼓瑟吹笙传盛事,倒冠落珮预华筵。
何须温峤燃犀照,已被旁人作话传。
子述乃制长短句一篇,献于座间曰:
江湖之渊,神物所居,
珠宫贝阙,与世不殊。
黄金作屋瓦,白玉为门枢,
屏开玳瑁甲,槛植珊瑚珠。
祥云瑞霭相扶舆,上通三光下八区,
自非冯夷与海若,孰得于此久踌躇!
高堂开宴罗宾主,礼数繁多冠冕聚,
忙呼玉女捧牙盘,催唤神娥调翠釜。
长鲸鸣,巨蛟舞,鳖吹笙,鼍击鼓。
骊颔之珠照樽俎,虾须之帘挂廊庑。
八音迭奏杂仙韶,宫商响切逼云霄,
湘妃姊妹抚瑶瑟,秦家公主来吹萧。
麻姑碎擘麒麟脯,洛妃斜拂凤凰翘,
天吴紫凤颠倒而奔走,金支翠旗缥缈而动摇。
胥山之神余所慕,曾谒神祠拜神墓。
相国不改古衣冠,使君犹存晋风度。
座中更有天随生,口食杞菊骨骼清,
平生梦想不可见,岂期一旦皆相迎。
主人灵圣尤难测,驱驾风云归顷刻,
周游八极隘四溟,固知不是池中物。
鲰生何幸得遭逢,坐令槁朽生华风!
待以天厨八珍之异馔,饮以仙府九酝之深鍾。
唾壶缺,麇柄折,醉眼生花双耳热。
不來洲畔采明珠,不去波间摸明月,
但将诗旬写鲛绡,留向龙宫记奇绝。
歌咏俱毕,觥筹交错。但闻水村喔喔晨鸡鸣,山寺隆隆晓钟击。伍君先别,三高继往。王以红珀盘捧照乘之珠,碧瑶箱盛开水之角,馈赠于子述,命使送还。抵舟,则东方洞然,水路明朗,乃于中流稽首庙堂而去。
孔纬
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,对他的外甥侄子说:“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晋公王铎,充当弘文馆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上任后,巡视办公厅。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晚春,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,说道:'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,只要一间。现在如此壮丽,你很不知道,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',他听了这话,记在心里。他又告诉我说,'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。或许还可以。从你以后的人,就会遭遇那种事'。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,邠公的话,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。”这时昭宗继承帝位,孔纬任宰相,朝廷各种体统,破坏无余,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。
李克助
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,昭宗帝在华州。郑州县令崔銮,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。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,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。御史台刑部上奏:按罪应当绞死。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,韩建问李尚书:“崔銮是你的亲戚吗?为什么不上奏?”李克助说:“是帮助您的办法呀。”韩建说:“崔县令贪赃,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?”李克助说:“听说你提高价格,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。”韩建说:“我是华州节度使,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。”李克助说:“华州百姓是天子的,不是你的。像你所说,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。”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。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,把他贬为颍阳尉。
京都儒士
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,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,都来自内心的胆气。胆气如果强盛,自己就无所恐惧,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。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:“若说胆气啊,我是真有哇。”众人笑着说:“必须先试试,然后才可信你。”有个人说:“我的亲戚有座宅院,过去非常不吉祥,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。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,一夜不害怕,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。”这个人说:“就按你们说的办。”第二天便去了。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,只是没人住罢了。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,送到宅院里。大家说:“你还要什么东西?”他说:“我有一把剑,可以自卫。请你们不要担忧。”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,锁上门回去了。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。到了晚上,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,仆人也不许跟随。他就在卧室里住宿,一点也不敢睡,只是熄灭了灯,抱着剑坐着,惊恐不止。到了半夜,月亮升起来了,从窗缝中斜照进来。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,飘飘地动。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,把剑一挥,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,发出了声音,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。因为特别害怕,所以也不敢找寻,只握着剑坐在那里。到了五更,突然有个东西,上台阶来推门,门没有推开,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,咻咻地喘气。这人害怕极了,握着剑向前砍去,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。剑也失手落在地上。此人又不敢去找剑,怕那东西进来。他钻到床下蜷伏着,一点也不敢动。突然困倦起来,睡着了,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。人们已来开门,到了内室,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。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,儒士才醒过来,开门时还在战栗。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,大家也异常害怕,就到墙壁下去找。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,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“鸟”。原来是那个旧帽子,已经破烂,被风一吹,像鸟在扇动翅膀。剑在狗洞旁边,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,原来是他骑的那驴,已被砍破了嘴,唇齿破损。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,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。众人大笑,笑得前仰后合。大家搀着儒士回去,儒士惊恐心跳,十天才好。
孟乙
徐州萧县,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、貉子,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。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,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。当太阳偏西时,看见道边数百步处,有高大的野坟;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。于是他走了进去。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,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,搅不动了,就问:“你是人是鬼?是妖怪还是鬼魅?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?”黑暗中回答说:“我是人哪。”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。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,说:“我姓李,从前是个小偷,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,受到各种体罚,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,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。逃到这个地方,生死听天由命吧。”孟乙可怜他,把他带回了家,藏在夹壁中,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。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,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,却忽然在荒坟之中,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。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。
振武角抵人
光启年间,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。举行宴会,奏乐舞蹈之后,就下令摔跤比赛。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,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。,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、体力方面,都比不过他。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,就选了三个人,相继和他比试,魁梧的人都胜了。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。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,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:“我可以打倒这个人。”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,因为他坚决请求,于是就答应了他。秀才下了台阶,先进了厨房,不一会儿就出来了。把衣服系紧一些,握着左拳走上前去,魁梧的人微笑着说:“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。”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,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,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。满座大笑。秀才慢慢走出圈外,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。主帅问他:“是什么招术?”他回答说:“近年旅游,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。当时此人刚近饭桌,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。有个同伴说:'他怕大酱,见到就晕倒。'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。刚才去厨房,要了点大酱,握在手中,这个人见到后,果然倒了。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。”有个叫边岫的判官,亲眼看到了这件事。
赵崇
赵崇这个人庄重、清高、耿直,家中没闲杂的客人,羡慕王濛、刘真长的风度。格调高洁,不写文章,号称“无字碑”。每次遇到调任他职,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,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。他说:“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。”世人因此看不起他。
韩偓
韩偓,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。那年冬天,皇帝巡幸凤翔,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,国家由乱而治之初,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。韩偓启奏道:“您运气符合中兴,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,以安定风俗。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,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。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,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。”皇帝很赞叹。第二天,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。当时梁太祖(朱温)在京城,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,他又与王赞有隔膜,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。在皇帝面前,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。皇帝说:“赵崇是韩偓推荐的。”当时韩偓在场,梁太祖叱责他。韩偓启奏:“我不敢同大臣争辩。”皇帝说:“韩偓,你出去吧!”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。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:“手风慵展八行书,眼病休看九局基。窗里日光飞野马,案前筠管长蒲卢。谋身拙为安蛇足,报国危曾捋虎须。满世可能无默识,未知谁拟试齐竽。”
薛昌绪
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。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,天性如此。在快速写作方面,就谁也不能赶上了。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,必有礼节法度: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,往来多次,允许了,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,高谈阔论一番,喝杯茶,吃些水果就回去了。有时想到卧室去,那礼节也是这样。他曾经说:“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,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。”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。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,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,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,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。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。泾州大帅临走时,刚要上马,忽然想到了薛昌绪,说:“传话给书记官,快请他上马。”连催几回,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,说:“告诉太师,请他们先走,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。”军帅很生气,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,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。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:“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。”这大概是人妖吧。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。
姜太师
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,弄不清叫什么名,是许田人,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,失去了双亲。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,屡立战功。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,官至正一品。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,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。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,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,就一定用鞭子抽他。就这样好多年,计算一下,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。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,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,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。夫人说:“你是哪里人?”姜老头回答说:“是许田人。”又问:“你还有什么亲人?”回答说:“当初被抢掠的时候,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,至今不知道下落。”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,排行次第、家族分支、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,姜老头都说了。等到姜太师回府,夫人告诉说:“姜老头要请假回乡,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。”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,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。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。回答说:“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。剩下的都不记得了。”姜太师大哭起来,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。然后奏明先主,说:“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。”于是用金帛、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,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。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,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,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。
康义诚
后唐长兴年间,侍卫使康义诚,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,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。忽有一天,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,就询问他的姓氏,说姓康。又问了他的故乡、亲属、家族、子女、后代,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,于是两人拥抱痛哭。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。
高季昌
后唐庄宗过了黄河。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:“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,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。龙德初年以来,只求安稳地活着。我现在去朝见庄宗,试探试探。他若是想得天下,一定不会囚系我。要是进军别的地方,那可是子孙的福分。这次行动决定了。”从皇宫回来以后,他告诉梁震说:“新国主经历百战,才得到河南。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《春秋》。又竖起指头说:'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。'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。哪还有辅佐的大臣!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,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?我现在高枕无忧了。”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,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。不到三年,庄宗果然没有守住。英雄预料的,一点没错,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。
沈尚书妻
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,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。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,又生性嫉妒。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。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,带着妻儿,寄住在凤州。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,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。华洪镇守东蜀,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,称沈为兄。沈到达后,华到郊外迎接,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,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。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,仆人、马匹、金银、绸缎、器具、玩物,没有什么缺的;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,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。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,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。一年后,家信到了,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,自己奔东川来了。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,就告诉了华洪,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。他的妻子又送信来,重新立下誓言,说:“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,愿意和你白头到老。”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。她刚来到时,也很温柔和平,经过十天后,又旧病复发,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,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。华洪听到这种情况,叫来沈尚书对他说:“我想替哥哥杀了她,怎么样?”沈尚书不让。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。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,精神沮丧,华洪一看就明白了。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,把沈妻拉出屋,在台阶下杀了,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,然后告诉了沈尚书。沈尚书听了后,异常惊恐,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。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,就派人用竹竿拨动,随水漂走了。可是第二天,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,这样反复了多次。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,才使尸体沉下去。沈尚书不到十天,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。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?可悲呀,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?
杨蘧
王赞,是朝中有名的人士。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,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,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,心里非常喜欢,赞不绝口。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,渐渐有些放松,就不自觉地问道:“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?”王赞说:“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,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?”于是大笑起来。这是说,五岭以南的地方,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。
袁继谦
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:“刚到东方土神庙,借了一间房住下,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,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,一家人都很害怕,没有能睡安稳的。忽然有一晚,听到吼叫声,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,声音浑浊,全家人恐怖极了,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。就趴在窗缝窥视,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,在庭院中来回走。这一夜月色阴暗,看了很长时间,觉得身子像狗,可是头不能抬起来。就用挝打它的头,突然'轰'的一声,家犬惊叫着跑了。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,就在那地上做粥,锅里还有剩余,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,却不能脱出来。全家人大笑后,安安稳稳睡下了。”
帝羓
后晋开运末年,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,死在赵地的栾城,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,把五脏都拿了出来,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,用车运回国,当时人把这叫做“帝羓”(帝王的干肉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