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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二回

翻译 原文

  锦毛鼠初探冲霄楼 黑妖狐重到铜网阵 

  且说奸王听了探报之言,只气得怪叫如雷,道:“孤乃当今皇叔,颜查散他是何等样人,擅敢要捉拿孤家与百姓报仇雪恨!此话说的太大了,实实令人可气!他仗的包黑子的门生,竟敢藐视孤家。孤家要是叫他好好在这里为官,如何能够成其大事?必须设计将他害了,一来出了这口恶气,二来也好举事。”因此转想起:“俗言:‘捉奸要双,拿贼要赃。’必是孤家声势大了,朝廷有些知觉。孤家只要把盟书放好,严加防范,不落他人之手。无有对证,如何诬赖孤家呢!”想罢,便吩咐集贤堂众多豪杰光棍,每夜轮流看守冲霄楼。所有消息线索,俱各安放停当。额外又用弓箭手、长枪手。倘有动静,鸣锣为号。大家齐心努力,勿得稍为懈弛。奸王这里虽然防备,谁知早有一人暗暗探听了一番,你道是谁?就是那争强好胜不服气的白玉堂。

  自颜巡按接印到任以来,大人与公孙先生料理公事,忙忙碌碌,毫无暇晷,而且案件中多一半是襄阳王的。白玉堂却悄地里访查,已将八卦铜网阵听在耳内。到了夜间人静之时,改扮行装,出了衙署,直奔襄阳府而来。先将大概看了,然后越过墙去,处处留神。在集贤堂窃听了多时,夜静无声。从房上越了几处墙垣,早见那边有一高楼,直冲霄汉,心中暗道:“怪道起名冲霄楼,果然巍耸,且自下去看看。”回手掏出小小石子轻轻问路,细细听去却是实地,连忙飞身跃下,蹑足潜踪,滑步而行。来到切近一立身,他却摸着木城板做的围城,下有石基,上有垛口,垛口上面全有锋芒。中有三门紧闭,用手按了一按,里面关的纹丝儿不能动。只得又走了一面,依然三个门户,也是双扇紧闭。一连走了四面,都是如此,自己暗道:“我已去了四面,大约那四面也不过如此。他这八面每面三门,想是从这门上分出八卦来。各门俱都紧紧关闭,我今日来的不巧了,莫若暂且回去。改日再来打探,看是如何。”想罢,刚要转身,只听那边有锣声,又是梆响,知是巡更的来了。他却留神一看,见那边有座小小更棚,连忙隐到更棚的后面,侧耳细听。

  不多时,只听得锣梆齐鸣,到了更棚,歇了。一人说道:“老王呀,你该当走走了。让我们也歇歇。”一人答道:“你们只管进来歇吧。今日没事。你忘了咱们上次该班,不是遇见了这么一天么。各处门全关着,怕什么呢?今儿又是如此。咱们仿佛是个歇班日子,偷点懒儿很使得。”又一人道:“虽然如此上头传行的紧,锣梆不响,工夫大了,头儿又要问下来了,何苦呢?说不得王三李八你们二位辛苦辛苦,回来我们再换你。”说罢,王李二人就巡更去了。白玉堂趁着锣梆声音,暗暗离了更棚,窜房跃墙,回到署中。天已五鼓,悄悄进屋安歇。

  到了次日,便接了金辉的手本。颜大人即刻相见。金辉说起赤石崖捉了盗首蓝骁,现在卧虎沟看守;十里堡拿了刺客方貂,交到长沙府监禁:此二人系赵爵的硬证,必须解赴东京。颜大人吩咐赶紧办了奏折,写了禀帖,派妥当差官先到长沙起了方貂,沿途州县仅要派役护送;后到卧虎沟押了蓝骁,不但官役护送,还有欧阳春丁兆蕙暗暗防备。丁二爷因要到家中探看,所以约了北侠,待诸事已毕,仍要同赴襄阳。后文再表。

  且说黑妖狐智化自从随金公到任,他乃无事之人,同张立出府闲步。见西北有一去处,山势峻岩,树木葱郁,二人慢慢顺步行去。询之土人,此山名叫方山,及至临近细细赏玩。山上有庙,朱垣碧瓦,宫殿巍峨。山下有潭,曲折回环,清水涟滴。水曲之限有座汉皋台。石径之畔又有解珮亭,乃是郑交甫遇仙之处。这汉皋就是方山的别名,而且房屋楼阁不少;虽则倾倒,不过略为修补,即可居住。似此妙境,却不知当初是何人的名园。智化端详了多时,暗暗想道:“好个藏风避气的所在。闻得圣上为襄阳之事,不肯彰明较著,要暗暗削去他的羽翼。将来必有乡勇义上归附。倘是聚集人也不少,难道俱在府衙居住么?莫若回明金公,将此处修理修理,以备不虞。岂不大妙。”想罢,同张立回来,见了太守,回明此事。金公深以为然,又禀明按院,便动工修理。智化见金公办事梗直,昼夜勤劳,心中暗暗称羡不已。

  这日智化猛然想起:“奸王盖造冲霄楼,设立铜网阵。我与北侠丁二弟前次来时,未能探访。如今我却闲在这里,何不悄地前去走走。”主意已定,便告诉了张立:“我找个相知,今夜惟恐不能回来。”暗暗带了夜行衣百宝囊,出了衙署,直奔襄阳王的府第而来。找了寓所安歇。到了二鼓之时,出了寓所,施展飞檐走壁之能,来到木城之下。留神细看,见每面三门,有洞开的,有关闭的,有中间开两边关的,有两边开中间闭的,又有两门连开单闭这头或那头的,又有单开这头或那头连闭两门的:八面开闭,全然不同,与白玉堂探访时全不相同。智化略定了定神,辨了方向,心中豁然明白,暗道:“是了。他这是按乾、坎、良、震、巽、离、坤、兑的卦象排成。我且由正门进去,看是如何。”及至来到门内,里面又是木板墙,斜正不一,大小不同。门更多了,曲折弯转,左右往来。本欲投东,却是向西;及要往南,反倒朝北。而且门户之内,真的假的,开的闭的,迥不相同。就是夹道之中,通的塞的,明的暗的,不一而足。智化暗道:“好利害法于!幸亏这里无人隐藏。倘有埋伏,就是要跑,却从何处出去呢?”正在思索,忽听“拍”的一声,打在木板之上,“呱哒”又落在地下。仿佛有人掷砖瓦,却是在木板子那边。这边左右留神细看,又不见人。智化纳闷,不敢停步,随弯就弯。转了多时,刚到一个门前。只见嗖的一下,连忙一存身。那边木板之上,“拍”的一响,一物落地。智化连忙捡起一看,却是一块石子,暗暗道:“这石子乃五弟白玉堂的技艺。难道他也来了么?且进此门看看去。一伏身进门往旁一闪,是提防他的石子。抬头看时,见一人东张西望,形色仓皇,连忙悄悄唤道:“五弟,五弟。劣兄智化在此。”只见那人往前一凑道:“小弟正是白玉堂。智兄几时到来?”智化道:“劣兄来了许久。叵耐这些门户闹的人眼迷心乱,再也看不出方向来。贤弟何时到此?”白玉堂道:“小弟也来了许久了。果然的门户曲折,令人难测。你我从何处出去方好?”智化道:“劣兄进来时,心内明明白白。如今左旋右转,闹的糊里糊涂,竟不知去向了。这便怎么处?”

  只听木板那边有人接言道:“不用忙,有我呢。”智化与白玉堂转身往门外一看。见一人迎面而来,智化细细留神,满心欢喜,道:“原来是沈贤弟么?”沈仲元道:“正是。二位既来至此——那位是谁?”智化道:“不是外人,乃五弟白玉堂。”彼此见了。沈仲元道:“索性随小弟看个水落石出。”二人道:“好。”沈仲元在前引路,二人随后跟来。又过了好些门户,方到冲霄楼。只见此楼也是八面朱窗玲珑,周围玉石栅栏,前面丹墀之上,一边一个石象驼定宝瓶,别无他物。沈仲元道:“咱们就在此打坐。此地可远观,不可近玩。”说罢,就在台基之上拂拭了拂试,三人坐下。

  沈爷道:“今日乃小弟值日之期。方才听得有物击木板之声,便知是兄弟们来了,所以才迎了出来。亏得是小弟,若是别位,难免声张起来。”白玉堂道:“小弟因一时性急,故此飞了两个石子,探探路径。”沈爷道:“二位兄长莫怪小弟说,以后众家兄弟千万不要到此。这楼中消息线索利害非常。奸王惟恐有人盗去盟书,所以严加防范。每日派人看守楼梯,最为要紧。”智化道:“这楼梯却在何处?”沈爷道:“就在楼底后面,犹如马道一般。梯底下面有一铁门,里面仅可存身。如有人来,只用将索簧上妥,尽等拿人。这制造的底细,一言难尽。二位兄长回去,见了众家兄弟,谆嘱一番,千万不要到此。倘若遇了圈套,惟恐性命难保。休怪小弟言之不早也。”白玉堂道:“他既设此机关,难道就罢了不成?”沈仲元道:“如何就罢了呢?不过暂待时日。待有机缘,小弟探准了诀窍,设法破了索簧。只要消息不动,那时就好处治了。”智化道:“全仗贤弟帮助。”沈仲元道:“小弟当得效劳,兄长只管放心。”

  智化道:“我等从何处出去呢?”沈仲元道:“随我来。”三人立起身来,下了台基。沈仲元带领二人,弯弯曲曲,过了无数的门户,俱是从左转。不多时,已看见外边的木城。沈仲元道:“二位兄长出了此门,便无事了。以后千万不要到此!恕小弟不送了。”智化二人谢了沈仲元,暗暗离了襄阳王府。智化又向白玉堂谆嘱了一番,方才分手。白玉堂回转按院衙门。智化悄地里到了寓所。到次日方回太守衙门,见了张立,无非托言找个相知未遇。私探一节,毫不提起。

  且说白玉堂自从二探铜网阵,心中郁郁不乐,茶饭无心。这日颜大人请到书房,与公孙先生静坐闲谈,雨墨烹茶伺候。说到襄阳王,所有收的呈词至今并未办理,奸王目下严加防范,无隙可乘。颜大人道:“办理民词,却是极易之事。只是如何使奸王到案呢?”公孙策道:“言虽如此,惟恐他暗里使人探听,又恐他别生枝节搅扰。他那里既然严加防范,我这里时刻小心。”白玉堂道:“先生之言甚是。第一做官以印为主。”便吩咐雨墨道:“大人印信要紧,从今后你要好好护持,不可忽略。”雨墨领命,才待转身,白玉堂唤住,道:“你往那里去?”雨墨道:“小人护印去。”白玉堂笑道:“你别性急,提起印来,你就护印去;方才要不提起,你也就想不起印来了。何必忙在此时呢?——再者还有一说,隔墙须有耳,窗外岂无人,焉知此时奸王那里不有人来窥探。你这一去,提拨他了。曾记当初俺在开封盗取三宝之时,原不知三宝放于何处,因此用了个拍门投石问路之计,多亏郎官包兴把俺领了去,俺才知三宝所在。你今若一去,岂不是‘前车之鉴’么?不过以后留神就是了。”雨墨连连称“是”。白玉堂又将诓诱南侠入岛、暗设线网拿住展昭的往事,述了一番。彼此谈笑到二鼓之半,白玉堂辞了颜大人,出了书房,前后巡查。又吩咐更夫等,务要殷勤,回转屋内去了。

  不知后来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
  孔纬  

  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,对他的外甥侄子说:“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晋公王铎,充当弘文馆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上任后,巡视办公厅。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晚春,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,说道:'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,只要一间。现在如此壮丽,你很不知道,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',他听了这话,记在心里。他又告诉我说,'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。或许还可以。从你以后的人,就会遭遇那种事'。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,邠公的话,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。”这时昭宗继承帝位,孔纬任宰相,朝廷各种体统,破坏无余,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。

  李克助  

  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,昭宗帝在华州。郑州县令崔銮,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。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,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。御史台刑部上奏:按罪应当绞死。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,韩建问李尚书:“崔銮是你的亲戚吗?为什么不上奏?”李克助说:“是帮助您的办法呀。”韩建说:“崔县令贪赃,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?”李克助说:“听说你提高价格,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。”韩建说:“我是华州节度使,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。”李克助说:“华州百姓是天子的,不是你的。像你所说,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。”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。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,把他贬为颍阳尉。

  京都儒士  

  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,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,都来自内心的胆气。胆气如果强盛,自己就无所恐惧,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。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:“若说胆气啊,我是真有哇。”众人笑着说:“必须先试试,然后才可信你。”有个人说:“我的亲戚有座宅院,过去非常不吉祥,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。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,一夜不害怕,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。”这个人说:“就按你们说的办。”第二天便去了。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,只是没人住罢了。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,送到宅院里。大家说:“你还要什么东西?”他说:“我有一把剑,可以自卫。请你们不要担忧。”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,锁上门回去了。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。到了晚上,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,仆人也不许跟随。他就在卧室里住宿,一点也不敢睡,只是熄灭了灯,抱着剑坐着,惊恐不止。到了半夜,月亮升起来了,从窗缝中斜照进来。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,飘飘地动。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,把剑一挥,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,发出了声音,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。因为特别害怕,所以也不敢找寻,只握着剑坐在那里。到了五更,突然有个东西,上台阶来推门,门没有推开,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,咻咻地喘气。这人害怕极了,握着剑向前砍去,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。剑也失手落在地上。此人又不敢去找剑,怕那东西进来。他钻到床下蜷伏着,一点也不敢动。突然困倦起来,睡着了,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。人们已来开门,到了内室,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。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,儒士才醒过来,开门时还在战栗。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,大家也异常害怕,就到墙壁下去找。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,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“鸟”。原来是那个旧帽子,已经破烂,被风一吹,像鸟在扇动翅膀。剑在狗洞旁边,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,原来是他骑的那驴,已被砍破了嘴,唇齿破损。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,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。众人大笑,笑得前仰后合。大家搀着儒士回去,儒士惊恐心跳,十天才好。

  孟乙  

  徐州萧县,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、貉子,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。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,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。当太阳偏西时,看见道边数百步处,有高大的野坟;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。于是他走了进去。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,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,搅不动了,就问:“你是人是鬼?是妖怪还是鬼魅?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?”黑暗中回答说:“我是人哪。”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。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,说:“我姓李,从前是个小偷,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,受到各种体罚,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,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。逃到这个地方,生死听天由命吧。”孟乙可怜他,把他带回了家,藏在夹壁中,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。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,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,却忽然在荒坟之中,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。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。

  振武角抵人  

  光启年间,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。举行宴会,奏乐舞蹈之后,就下令摔跤比赛。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,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。,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、体力方面,都比不过他。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,就选了三个人,相继和他比试,魁梧的人都胜了。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。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,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:“我可以打倒这个人。”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,因为他坚决请求,于是就答应了他。秀才下了台阶,先进了厨房,不一会儿就出来了。把衣服系紧一些,握着左拳走上前去,魁梧的人微笑着说:“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。”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,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,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。满座大笑。秀才慢慢走出圈外,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。主帅问他:“是什么招术?”他回答说:“近年旅游,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。当时此人刚近饭桌,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。有个同伴说:'他怕大酱,见到就晕倒。'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。刚才去厨房,要了点大酱,握在手中,这个人见到后,果然倒了。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。”有个叫边岫的判官,亲眼看到了这件事。

  赵崇  

  赵崇这个人庄重、清高、耿直,家中没闲杂的客人,羡慕王濛、刘真长的风度。格调高洁,不写文章,号称“无字碑”。每次遇到调任他职,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,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。他说:“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。”世人因此看不起他。

  韩偓  

  韩偓,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。那年冬天,皇帝巡幸凤翔,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,国家由乱而治之初,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。韩偓启奏道:“您运气符合中兴,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,以安定风俗。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,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。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,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。”皇帝很赞叹。第二天,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。当时梁太祖(朱温)在京城,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,他又与王赞有隔膜,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。在皇帝面前,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。皇帝说:“赵崇是韩偓推荐的。”当时韩偓在场,梁太祖叱责他。韩偓启奏:“我不敢同大臣争辩。”皇帝说:“韩偓,你出去吧!”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。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:“手风慵展八行书,眼病休看九局基。窗里日光飞野马,案前筠管长蒲卢。谋身拙为安蛇足,报国危曾捋虎须。满世可能无默识,未知谁拟试齐竽。”

  薛昌绪  

  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。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,天性如此。在快速写作方面,就谁也不能赶上了。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,必有礼节法度: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,往来多次,允许了,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,高谈阔论一番,喝杯茶,吃些水果就回去了。有时想到卧室去,那礼节也是这样。他曾经说:“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,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。”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。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,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,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,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。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。泾州大帅临走时,刚要上马,忽然想到了薛昌绪,说:“传话给书记官,快请他上马。”连催几回,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,说:“告诉太师,请他们先走,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。”军帅很生气,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,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。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:“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。”这大概是人妖吧。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。

  姜太师

  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,弄不清叫什么名,是许田人,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,失去了双亲。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,屡立战功。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,官至正一品。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,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。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,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,就一定用鞭子抽他。就这样好多年,计算一下,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。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,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,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。夫人说:“你是哪里人?”姜老头回答说:“是许田人。”又问:“你还有什么亲人?”回答说:“当初被抢掠的时候,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,至今不知道下落。”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,排行次第、家族分支、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,姜老头都说了。等到姜太师回府,夫人告诉说:“姜老头要请假回乡,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。”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,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。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。回答说:“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。剩下的都不记得了。”姜太师大哭起来,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。然后奏明先主,说:“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。”于是用金帛、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,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。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,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,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。

  康义诚  

  后唐长兴年间,侍卫使康义诚,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,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。忽有一天,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,就询问他的姓氏,说姓康。又问了他的故乡、亲属、家族、子女、后代,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,于是两人拥抱痛哭。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。

  高季昌  

  后唐庄宗过了黄河。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:“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,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。龙德初年以来,只求安稳地活着。我现在去朝见庄宗,试探试探。他若是想得天下,一定不会囚系我。要是进军别的地方,那可是子孙的福分。这次行动决定了。”从皇宫回来以后,他告诉梁震说:“新国主经历百战,才得到河南。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《春秋》。又竖起指头说:'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。'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。哪还有辅佐的大臣!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,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?我现在高枕无忧了。”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,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。不到三年,庄宗果然没有守住。英雄预料的,一点没错,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。

  沈尚书妻  

  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,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。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,又生性嫉妒。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。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,带着妻儿,寄住在凤州。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,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。华洪镇守东蜀,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,称沈为兄。沈到达后,华到郊外迎接,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,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。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,仆人、马匹、金银、绸缎、器具、玩物,没有什么缺的;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,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。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,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。一年后,家信到了,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,自己奔东川来了。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,就告诉了华洪,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。他的妻子又送信来,重新立下誓言,说:“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,愿意和你白头到老。”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。她刚来到时,也很温柔和平,经过十天后,又旧病复发,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,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。华洪听到这种情况,叫来沈尚书对他说:“我想替哥哥杀了她,怎么样?”沈尚书不让。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。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,精神沮丧,华洪一看就明白了。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,把沈妻拉出屋,在台阶下杀了,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,然后告诉了沈尚书。沈尚书听了后,异常惊恐,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。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,就派人用竹竿拨动,随水漂走了。可是第二天,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,这样反复了多次。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,才使尸体沉下去。沈尚书不到十天,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。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?可悲呀,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?

  杨蘧  

  王赞,是朝中有名的人士。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,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,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,心里非常喜欢,赞不绝口。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,渐渐有些放松,就不自觉地问道:“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?”王赞说:“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,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?”于是大笑起来。这是说,五岭以南的地方,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。

  袁继谦

  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:“刚到东方土神庙,借了一间房住下,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,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,一家人都很害怕,没有能睡安稳的。忽然有一晚,听到吼叫声,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,声音浑浊,全家人恐怖极了,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。就趴在窗缝窥视,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,在庭院中来回走。这一夜月色阴暗,看了很长时间,觉得身子像狗,可是头不能抬起来。就用挝打它的头,突然'轰'的一声,家犬惊叫着跑了。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,就在那地上做粥,锅里还有剩余,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,却不能脱出来。全家人大笑后,安安稳稳睡下了。”

  帝羓  

  后晋开运末年,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,死在赵地的栾城,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,把五脏都拿了出来,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,用车运回国,当时人把这叫做“帝羓”(帝王的干肉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