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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回

翻译 原文

  主妇索书房中飞赤凤 天家脱辐被底卧乌龙

  话说珏斋在田庄台大营操场上演习打靶,自己连中五枪,正在唱凯歌、留图画、志得意满的当儿,忽然接到一个廷寄,拆开看时,方知道他被御史参了三款:第一款逗遛不进,第二滥用军饷,第三虐待兵士。枢廷传谕,着他明白回奏。看完,叹了一口气道:“悠悠之口不谅人,怎能不使英雄短气!”就手递给子升道:“贤弟替我去办个电奏吧!第一款的理由,我刚才已经说明;第二款大约就指打靶赏号而言;只有第三,适得其反,真叫人无从索解,尽贤弟去斟酌措词就是了。龚尚书和唐卿处该另办一电,把这里的情形尽量详告。好在唐卿新派了总理衙门大臣,也管得着这些事了,让他们奏对时有个准备。”子升唯唯地答应了。

  我且暂不表珏斋在这里的操练军士、预备迎战。再说唐卿那日在龚尚书那里发了珏斋复电,大家散后,正想回家再给珏斋写一封详信报告情形。走到中途,忽见自己一个亲随骑马迎来,情知家里有事,忙远远地问什么事。那家人道:“金太太派金升来请老爷,说有要事商量,立刻就去。陆大人已在那里候着。”唐卿心里很觉诧异,吩咐不必回家,拨转马头,径向纱帽胡同而来,进了金宅,只见雯青的嗣子金继元,早在倒厅门口迎候,嘴里说着:“请世伯里面坐,陆姻伯早来了。”唐卿跨进门来,一见菶如就问道:“雯青夫人邀我们什么事?”菶如笑道:“左不过那些雯青留下的罪孽罢咧!”道言未了,只听家人喊着太太出来了。毡帘一揭,张夫人全身缟素地走进来,向钱、陆两人叩了个头,请两人上炕坐,自己靠门坐着,含泪说道:今天请两位伯伯来,并无别事,为的就是彩云。这些原是家务小事,两位伯伯都是忙人,本来不敢惊动,无奈妾身向来懦弱,继元又是小辈,真弄得没有办法。两位伯伯是雯青的至交,所以特地请过来,替我出个主意。”唐卿道:“嫂嫂且别说客气话,彩云到底怎样呢?”张夫人道:“彩云的行为脾气,两位是都知道的。自从雯青去世,我早就知道是一件难了的事。在七里,看她倒很悲伤,哭着时,口口声声说要守,我倒放些心了。谁晓得一终了七,她的原形渐渐显了,常常不告诉我,出去玩耍,后来索性天天看戏,深更半夜回地来,不干不净的风声又刮到我耳边来。我老记着雯青临终托我收管的话,不免说她几句,她就不三不四给我瞎吵。近来越闹越不成话,不客气要求我放她出去了。二位伯伯想,热辣辣不满百天的新丧,怎么能把死者心爱的人让她出这门呢!不要说旁人背后要议论我,就是我自问良心,如何对得起雯青呢!可是不放她出去,她又闹得你天翻地覆、鸡犬不宁,真叫我左右为难。”说着,声音都变了哽噎了。

  菶如一听这话,气得跳起来道:“岂有此理!嫂嫂本来太好说话!照这种没天良的行径,你该拿出做太太的身分来,把家法责打了再和她讲话!”唐卿忙拦住道:“菶如,你且不用先怒,这不是蛮干得来的事。嫂嫂请我们来,是要给她想个两全的办法,不是请我们来代行家长职权的。依我说,……”正要说下去,忽见彩云倏地进了厅来,身穿珠边滚鱼肚白洋纱衫,缕空衬白挖云玄色明绡裙,梳着个乌光如镜的风凉髻,不戴首饰,也不涂脂粉,打扮得越是素靓,越显出丰神绝世,一进门,就站在张夫人身旁朗朗地道:“陆大人说我没天良,其实我正为了天良发现,才一点不装假,老老实实求太太放我走。我说这句话,彷佛有意和陆大人别扭似的,其实不相干,陆大人千万别多心!老爷一向待我的恩义,我是个人,岂有不知;半路里丢我死了,十多年的情分,怎么说不悲伤呢!刚才太太说在七里悲伤,愿意守,这都是真话,也是真情。在那时候,我何尝不想给老爷挣口气、图一个好名儿呢!可是天生就我这一副爱热闹、寻快活的坏脾气,事到临头,自个儿也做不了主。老爷在的时候,我尽管不好,我一颗心,还给老爷的柔情蜜意管束住了不少;现在没人能管我,我自个儿又管不了,若硬把我留在这里,保不定要闹出不好听的笑话,到那一步田地,我更要对不住老爷了!再者我的手头散漫惯的,从小没学过做人的道理,到了老爷这里,又由着我的性儿成千累万地花。如今老爷一死,进款是少了,太太纵然贤惠,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地要?但是我阔绰的手一时缩不回,只怕老爷留下来这点子死产业,供给不上我的挥霍,所以我彻底一想,与其装着假幌子糊弄下去,结果还是替老爷伤体面、害子孙,不如直截了当让我走路,好歹死活不干姓金的事,至多我一个人背着个没天良的罪名,我觉得天良上倒安稳得多呢!趁今天太太、少爷和老爷的好友都在这里,我把心里的话全都说明了,我是斩钉截铁地走定的了。要不然,就请你们把我弄死,倒也爽快。”彩云这一套话,把满厅的人说得都愣住了。张夫人只顾拿绢子擦着眼泪,却并不惊异,倒把菶如气得胡须倒竖,紫胀了脸,一句话都说不出。

  唐卿瞧着张夫人的态度,早猜透了几分,怕菶如发呆,就向彩云道:“姨娘的话倒很直爽,你既然不愿意守,那是谁也不能强你。不过今天你们太太为你请了我们来,你既照直说,我们也不能不照直给你说几句话。你要出去是可以的,但是要依我们三件事:第一不能在北京走,得回南后才许走。只为现在满城里传遍你和孙三儿的事,不管他是谎是真,你在这里一走便坐实了。你要给老爷留面子,这里熟人太多,你不能给他丢这个脸;第二这时候不能去,该满了一年才去。你既然晓得老爷待你的恩义,这也承认和老爷有多年的情分,这一点短孝,你总得给他戴满了;第三你不肯挥霍老爷留下的遗产,这是你的好心。现在答应你出去,那么除了老爷从前已经给你的,自然你带去,其余不能再向太太少爷要求什么。这三件,你如依得,我就替你求太太,放你出去。”彩云听着唐卿的话来得厉害,句句和自己的话针锋相对,暗忖只有答应了再说,便道:“钱大人的话,都是我心里要说的话,不要说三件,再多些我都依。”唐卿回头望着张夫人道:“嫂嫂怎么样?我劝嫂嫂看她年轻可怜,答应了她罢!”张夫人道:“这也叫做没法,只好如此。”菶如道:“答应尽管答应,可是在这一年内,姨娘不能在外胡闹、在家瞎吵,要好好儿守孝伴灵,伺候太太。”彩云道:“这个请陆大人放心,我再吵闹,好在陆大人会请太太拿家法来责打的。”说着,冷笑一声,一扭身就走出去了。菶如看彩云走后,向唐卿伸伸舌头道:“好厉害的家伙!这种人放在家里,如何得了!我也劝嫂嫂越早打发越好!”张夫人道:“我何尝不知道呢!就怕不清楚的人,反要说我不明大体。”唐卿道:“好在今天许她走,都是我和菶如作的主,谁还能说嫂嫂什么话!就是一年的限期,也不过说说罢了。可是我再有一句要紧话告诉嫂嫂,府上万不能在京耽搁了。固然中日开战,这种世乱荒荒,雯青的灵柩,该早些回南安葬,再晚下去,只怕海道不通。就是彩云,也该离开北京,免得再闹笑话。”菶如也极端赞成。于是就和张夫人同继元商定了尽十天里出京回南,所有扶柩出城以及轮船定舱等事,都由菶如、唐卿两人分别妥托城门上和津海关道成木生招呼,自然十分周到。

  张夫人天天忙着收拾行李,彩云倒也规规矩矩地帮着料理,一步也不曾出门。到了临动身的上一晚,张夫人已经累了一整天,想着明天还要一早上路,一吃完夜饭,即便进房睡了。睡到中间,忽然想着日里继元的话,雯青有一部《元史补证》的手稿,是他一生的心血,一向搁在彩云房里,叮嘱我去收回放好,省得糟蹋,便叫一个老妈子向彩云去要。谁知不要倒平安无事,这一要,不多会儿,外边闹得沸反盈天,一片声地喊着:“捉贼,捉贼!”张夫人正想起来,只见彩云身上只穿一件浅绯色的小紧身,头发蓬松,两手捧着一包东西,索索地抖个不住,走到床面前,把包递给张夫人道:“太太要的是不是这个?太太自己去瞧罢!啊呀呀!今天真把我吓死了!”说着话,和身倒在床前面一张安乐椅里,两手揿住胸口吁吁地喘。张夫人一面打开包看着,一面问道:“到底怎么回事?吓得那样儿!”彩云颤声答道:“太太打发人来的时候,我已经关上门睡了。在睡梦中听见敲门,知道太太房里的人,爬起来,半天找不到火柴匣子,摸黑儿地去开门。进来的老妈才把话说明了,我正待点着支洋烛去找,那老妈忽然狂喊一声,吓得我洋烛都掉在地下,眼犄角里彷佛看见一个黑人,向房门外直窜。那老妈就一头追,一头喊捉贼,奔出去了。我还不敢动,怕还有第二个。按定了神,勉勉强强地找着了,自己送过来。”张夫人包好书,说道:“书倒不差,现在贼捉到了没有呢?”彩云还未回答,那老妈倒先回来,接口道:“哪里去捉呢?我亲眼看见他在姨太的床背后冲出,挨近我身,我一把揪住他衣襟,被他用力洒脱。我一路追,一路喊,等到更夫打杂的到来,他早一纵跳上了房,瓦都没响一声,逃得无影无踪了。”张夫人道:“彩云,这贼既然藏在你床背后,你回去看看,走失什么没有?”彩云道声:“啊呀,我真吓昏了!太太不提,我还在这里写意呢!”说时,慌慌张张地奔回自己房里去。不到三分钟工夫,彩云在那边房里果真大哭大跳起来,喊着她的首饰箱丢了,丢了首饰箱就是丢了她的命。张夫人只得叫老妈子过去,劝她不要闹,东西已失,夜静更深,闹也无益,等明天动身时候,陆、钱两大人都要来送,托他们报坊追查便了。彩云也渐渐地安静下去。一宿无话。果然,菶如、唐卿都一早来送。张夫人把昨夜的事说了,彩云又说了些恳求报坊追查的话。唐卿笑着答应,并向彩云要了失单。那时门外卤簿和车马都已齐备,于是仪仗引着雯青的灵柩先行,眷属行李后随,菶如、唐卿都一直送到二闸上船才回。张夫人护了灵柩,领了继元、彩云,从北通州水路到津;到津后,自有津海关道成木生来招待登轮,一路平安回南,不必细说。

  如今再说唐卿自送雯青夫人回南之后,不多几天,就奉了着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的谕旨,从此每天要上两处衙门,上头又常叫起儿。高中堂、龚尚书新进军机,遇着军国要事,每要请去商量;回得家来,又总是宾客盈门,大有日不暇给的气象。连素爱摩挲的宋、元精椠,黄、顾校文,也只好似荀束袜材,暂置高阁。在自身上看起来,也算得富贵场中的骄子,政治界里的巨灵了。但是国事日糟一日,战局是愈弄愈僵。从他受事到今,两三个月里,水陆处处失败,关隘节节陷落,反觉得懮心如捣,寝馈不安。这日刚在为国焦劳的时候,门上来报闻韵高闻大人要见。唐卿疾忙请进,寒暄了几句,韵高说有机密的话,请屏退仆从。唐卿吓了一跳,挥去左右。韵高低声道:“目前朝政,快有个非常大变,老师知道吗?”唐卿道:“怎么变动?”韵高道:“就是我们常怕今上做唐中宗,这件事要实行了。”唐卿道:“何以见得?”韵高道:“金、宝两妃的贬谪,老师是知道的了。今天早上,又把宝妃名下的太监高万枝,发交内务府扑杀。太后原拟是要明发谕旨审问的,还是龚老师恐兴大狱,有碍国体,再三求了,才换了这个办法。这不是废立的发端吗?”唐卿道:“这还是两官的冲突,说不到废立上去。”韵高道:“还有一事,就是这回耿义的入军机,原是太后的特简。只为耿义祝嘏来京,骗了他属吏造币厅总办三万个新铸银圆,托连公公献给太后,说给老佛爷预备万寿时赏赐用的。太后见银色新,花样巧,赏收了,所以有这个特简。不知是谁把这话告诉了今上,太后和今上商量时,今上说耿义是个贪鄙小人,不可用。太后定要用,今上垂泪道:‘这是亲爷爷逼臣儿做亡国之君了!’太后大怒,亲手打了皇上两个嘴巴,牙齿也打掉了。皇上就病不临朝了好久。恰好太后的幸臣西安将军永潞也来京祝嘏,太后就把废立的事和他商量。永潞说:‘只怕疆臣不服。’这是最近的事。由此看来,主意是早经决定,不过不敢昧然宣布罢了。”唐卿道:“两宫失和的原因,我也略有所闻了。”

  且慢,唐卿如何晓得失和的原因呢?失和的原因,到底是什么呢?我且把唐卿和韵高的谈话搁一搁,说一段帝王的婚姻史吧!原来清帝的母亲是太后的胞妹,清后的母亲也是太后的胞妹,结这重亲的意思,全为了亲上加亲,要叫爱新觉罗的血统里,永远混着那拉氏的血统,这是太后的目的。在清帝初登基时,一直到大婚前,太后虽然严厉,待皇帝倒很仁慈的。皇后因为亲戚关系,常在宫里充宫眷,太后也很宠遇。其实早有配给皇帝的意思,不过皇帝不知道罢了。那时他那拉氏,也有两个女儿在宫中,就是金妃、宝妃。宫里唤金妃做大妞儿,宝妃做二妞儿,都生得清丽文秀。二妞儿更是出色,活泼机警,能诗会画,清帝很喜欢她,常常瞒着太后和她亲近。二妞儿是个千伶百俐的人,岂有不懂清帝的意思呢!世上只有恋爱是没阶级的,也是大无畏的。尽管清帝的尊贵,太后的威严,不自禁的眉目往来,语言试探,彼此都有了心了。可是清帝虽有这个心,向来惧怕太后,不敢说一句话。

  一天,清帝在乐寿堂侍奉太后看完奏章后,走出寝宫,恰遇见二妞儿,那天穿了一件粉荷绣袍,衬着嫩白的脸,澄碧的眼,越显娇媚,正捧着对象,经过厅堂,不觉看出神了。二妞也愣着。大家站定,相视一笑。不想太后此时正身穿了海青色满绣仙鹤大袍,外罩紫色珠缨披肩,头上戴一支银镂珠穿的鹤簪,大袍钮扣上还挂着一串梅花式的珠练,颤巍巍地也走出来,看见了。清帝慌得象逃的一样跑了。太后立刻叫二妞儿进了寝宫,屏退宫眷。二妞儿吓得浑身抖战,不晓得有什么祸事,看看太后面上,却并无怒容,只听太后问道:“刚才皇帝站着和你干吗?”二妞儿嗫嚅道:“没有什么。”太后笑道:“你不要欺蒙我,当我是傻子!”二妞儿忙跪下去,碰着头道:“臣妾不敢。”太后道:“只怕皇上宠爱了你吧。”二妞儿红了脸道:“臣妾不知道。”太后道:“那么你爱皇帝不爱呢?”二妞儿连连地碰头,只是不开口。太后哈哈笑道:“那么我叫你们称心好不好?”二妞儿俯伏着低声奏道:“这是佛爷的天恩。”太后道:“算了,起来吧!”这么着,太后就上朝堂见大臣去了。二妞儿听了太后这一番话,认以为真,晓得清帝快要大婚,皇后还未册定,自己倒大有希望,暗暗欣幸。既存了这个心,和清帝自然要格外亲密,趁没人时,见了清帝,清帝问起那天的事,曾否受太后责罚,便含羞答答地把实话奏明了。清帝也自喜欢。

  歇了不多几天,太后忽然传出,懿旨来,择定明晨寅正,册定皇后,宣召大臣提早在排云殿伺候。清帝在玉澜堂得了这个消息,心里不觉突突跳个不住,不知太后意中到底选中了哪一个?是不是二妞儿?对二妞儿说的话,是假是真?七上八落了一夜。一交寅初,便打发心腹太监前去听宣。正是等人心慌,心里越急,时间走得越慢,看看东窗已渗进淡白的晓色,才听院里橐橐的脚步声。那听宣的太监兴兴头头地奔进来,就跪下碰头,喊着替万岁爷贺喜。清帝在床上坐起来着急道:“你胡嚷些什么?皇后定的是谁呀?”太监道:“叶赫那拉氏。”这一句话好象一个霹雳,把清帝震呆了,手里正拿着一顶帽子,恨恨地往地上一扔道:“她也配吗!”太监见皇帝震怒,不敢往下说。停了一会,清帝忽然想起喊道:“还有妃嫔呢?你怎么不奏?”太监道:“妃是大妞儿,封了金贵妃;嫔是二妞儿,封了宝贵妃。”清帝心里略略安慰了一点,总算没有全落空,不过记挂着二妞儿一定在那儿不快活了,微微叹口气道:“这也是她的命运吧!皇帝有什么用处!碰到自己的婚姻,一般做了命运的奴隶。”原来皇后虽是清帝的姨表姊妹,也常住宫中,但相貌平常,为人长厚老实,一心向着太后,不大理会清帝。清帝不但是不喜欢,而且有些厌恶,如今倒做了皇后,清帝心中自然一百个不高兴。然既由太后作主,没法挽回,当时只好憋了一肚子的委曲,照例上去向太后谢了恩。太后还说许多勉励的话。皇后和妃嫔倒都各归府第,专候大婚的典礼。

  自册定了皇后,只隔了一个月,正是那年的二月里,春气氲氤、万象和乐的时候,清帝便结了婚,亲了政。太后非常快慰,天天在园里唱戏。又手编了几出宗教神怪戏,造了个机关活动的戏台,天精从上降,鬼怪由地出,亲自教导太监搬演。又常常自扮了观音,叫妃嫔福晋扮了龙女、善财、善男女等,连公公扮了韦驮;坐了小火轮,在昆明湖中游戏,真是说不尽的天家富贵、上界风流。正在皆大欢喜间,忽然太后密召了清帝的本生父贤王来宫。那天龙颜很为不快,告诉贤王:“皇帝自从大婚后,没临幸过皇后宫一次,倒是金、宝二妃非常宠幸。这是任性妄为,不合祖制的,朕劝了几次,总是不听。”当下就很严厉地责成贤王,务劝皇帝同皇后和睦。贤王领了严旨,知道是个难题。这天正是早朝时候,军机退了班,太后独召贤王。谈了一回国政,太后推说要更衣,转入屏后,领着宫眷们回宫去了。此时朝堂里,只有清帝和贤王两人,贤王还是直挺挺地跪在御案前。清帝忽觉心中不安,在宝座上下来,直趋王前,恭恭敬敬请了个双腿安,吓得贤王汗流浃背,连连碰头,请清帝归座。清帝没法,也只好坐下。贤王奏道:“请皇上以后不可如此,这是国家体制。孝亲事小,渎国事大,请皇上三思!”当时又把皇后不和睦的事,恳切劝谏了一番。清帝凄然道:“连房惟的事,朕都没有主权吗?但既连累皇父为难,朕可勉如所请,今夜便临幸宜芸馆便了。”清帝说罢,便也退了朝。

  再说那个皇后正位中宫以来,几同虚设,不要说羊车不至、凤枕常孤,连清帝的天颜除在太后那里偶然望见,永无接近的机缘。纵然身贵齐天,常是愁深似海。不想那晚,忽有个宫娥来报道:“万岁爷来了!”皇后这一喜非同小可,当下跪接进宫,小心承值,百样逢迎。清帝总是淡淡的,一连住了三天,到第四天早朝出去,就不来了。皇后等到鼋楼三鼓,鸾鞭不鸣,知道今夜是无望的了。正卸了晚妆,命宫娥们整理衾枕,猛见被窝好好的敷着,中央鼓起一块,好象一个小孩睡在里面,心中暗暗纳罕,忙叫宫娥揭起看时,不觉吓了一大跳。你道是什么?原来被里睡着一只赤条条的白哈叭狗,浑身不留一根绒毛,却洗剥得干干净净,血丝都没有,但是死的,不是活的。这明明有意做的把戏。宫娥都面面相觑,惊呆了。皇后看了,顿时大怒道:“这是谁做的魇殃?暗害朕的?怪不得万岁爷平白地给朕不和了。这个狠毒的贼,反正出不了你们这一堆人!”满房的宫娥都跪下来,喊冤枉。内有一个年纪大些的道:“请皇后详察,奴婢们谁长着三个头、六个臂,敢犯这种弥天大罪!奴婢想,今天早上,万岁爷和皇后起了身,被窝都迭起过了;后来万岁不是说头晕,叫皇后和奴婢们都出寝宫,万岁静养一会吗?等到万岁爷出去坐朝,皇后也上太后那里去了,奴婢们没有进寝宫来重敷衾褥,这是奴婢们的罪该万死!说罢,叩头出血,谁知皇后一听这些话,眉头一蹙,脸色铁青,一阵痉挛,牙关咬紧,在龙椅里晕厥过去了。正是:

  风花未脱沾泥相,婚媾终成误国因。

  未知皇后因何晕厥,被里的白狗是谁弄的玩意,等下回评说。

  孔纬  

  鲁国公孔纬做丞相后,对他的外甥侄子说:“我不久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晋公王铎,充当弘文馆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上任后,巡视办公厅。晋公说他从前任兵部侍郎时,和宰相邠公杜悰充当了弘文馆直学士,审理馆中事务。晚春,留他在这个大厅内观赏牡丹,说道:'这个办公厅等到让无逸住时,只要一间。现在如此壮丽,你很不知道,它不久将会化为灰烬',他听了这话,记在心里。他又告诉我说,'明公将来也会占据这个位置。或许还可以。从你以后的人,就会遭遇那种事'。从我今天的情况来看,邠公的话,已说中了现在的大致情况。”这时昭宗继承帝位,孔纬任宰相,朝廷各种体统,破坏无余,所以孔纬感于从前邠公的话而伤感时势。

  李克助  

  李克助是大理寺正卿,昭宗帝在华州。郑州县令崔銮,有百姓告发他提高丝绸价格。刺史韩建命令登记按贪赃处理,上奏朝廷请让三司给他定罪。御史台刑部上奏:按罪应当绞死。大理寺几个月没有上奏,韩建问李尚书:“崔銮是你的亲戚吗?为什么不上奏?”李克助说:“是帮助您的办法呀。”韩建说:“崔县令贪赃,为什么说是我的过错呢?”李克助说:“听说你提高价格,数量将要达到上万了。”韩建说:“我是华州节度使,华州百姓是我的百姓。”李克助说:“华州百姓是天子的,不是你的。像你所说,那么郑县百姓就是崔县令的百姓了。”韩建佩服李克助的看法。于是免了崔銮的死罪,把他贬为颍阳尉。

  京都儒士  

  近来京城里有几个读书人聚在一起饮酒,便说起来人有勇敢和怯懦的,都来自内心的胆气。胆气如果强盛,自己就无所恐惧,这样的人可谓是男子汉。在座的有一个儒士自我介绍说:“若说胆气啊,我是真有哇。”众人笑着说:“必须先试试,然后才可信你。”有个人说:“我的亲戚有座宅院,过去非常不吉祥,而今已经无人居住锁上门了。如果您能独自住宿在这个宅子里,一夜不害怕,我们几个人酬谢你一桌酒席。”这个人说:“就按你们说的办。”第二天便去了。其实并不是不吉祥的宅子,只是没人住罢了。就备置酒肉瓜果灯烛,送到宅院里。大家说:“你还要什么东西?”他说:“我有一把剑,可以自卫。请你们不要担忧。”于是大家都出了宅子,锁上门回去了。这个人实际是个怯懦的人。到了晚上,这人把驴拴到另一间屋子里,仆人也不许跟随。他就在卧室里住宿,一点也不敢睡,只是熄灭了灯,抱着剑坐着,惊恐不止。到了半夜,月亮升起来了,从窗缝中斜照进来。这人看见衣架上面有个东西像鸟在展翅,飘飘地动。他鼓起勇气勉强站了起来,把剑一挥,那东西随手落在墙根,发出了声音,后来就一点动静也没有了。因为特别害怕,所以也不敢找寻,只握着剑坐在那里。到了五更,突然有个东西,上台阶来推门,门没有推开,却从狗洞里伸进个头来,咻咻地喘气。这人害怕极了,握着剑向前砍去,不由自主自己却倒在了地上。剑也失手落在地上。此人又不敢去找剑,怕那东西进来。他钻到床下蜷伏着,一点也不敢动。突然困倦起来,睡着了,在不知不觉中天亮了。人们已来开门,到了内室,但见狗洞里鲜血淋漓杂乱。大家吃惊地大声呼喊,儒士才醒过来,开门时还在战栗。于是他详细地说了昨晚与怪物搏斗的情形,大家也异常害怕,就到墙壁下去找。只见到帽子破成两半散在地上,就是昨夜所砍的那个“鸟”。原来是那个旧帽子,已经破烂,被风一吹,像鸟在扇动翅膀。剑在狗洞旁边,大家又绕屋寻找血迹,原来是他骑的那驴,已被砍破了嘴,唇齿破损。原来是天快亮时挣脱了缰绳,头伸入狗洞里才遭了这么一剑。众人大笑,笑得前仰后合。大家搀着儒士回去,儒士惊恐心跳,十天才好。

  孟乙  

  徐州萧县,有个打猎的百姓孟乙擅长用网网狐狸、貉子,网一百次也没有一次失误。偶而有一天趁着空闲,手持长矛走在旷野中。当太阳偏西时,看见道边数百步处,有高大的野坟;在草地中的小道上像是有人的脚印。于是他走了进去。孟乙用长矛在黑暗处乱搅,忽然觉得好像有人把长矛拽住,搅不动了,就问:“你是人是鬼?是妖怪还是鬼魅?为什么抓住我的长矛不放?”黑暗中回答说:“我是人哪。”就让孟乙把他救出来。他把实情如实地告诉了孟乙,说:“我姓李,从前是个小偷,被关押在兖州军候的监狱中,受到各种体罚,被棍子和荆条打的地方伤痕累累,便找了个机会越狱逃了出来。逃到这个地方,生死听天由命吧。”孟乙可怜他,把他带回了家,藏在夹壁中,后来遇大赦才从壁中出来。孟乙因为擅长打猎出了名,飞禽走兽之类没有能够逃脱的,却忽然在荒坟之中,把一个从狱中逃跑的囚犯带回家。听到这事的人都大笑起来。

  振武角抵人  

  光启年间,左神策军四军军使王卞出朝镇守振武。举行宴会,奏乐舞蹈之后,就下令摔跤比赛。有一个男人特别魁梧高大,是从邻州来此地比力气的。,军中十几个人在体形外貌、体力方面,都比不过他。主帅也觉得他很健壮,就选了三个人,相继和他比试,魁梧的人都胜了。主帅和座上客人都称赞了他好久。当时有一个秀才坐在席上,突然站起来告诉主帅说:“我可以打倒这个人。”主帅对他说的话很吃惊,因为他坚决请求,于是就答应了他。秀才下了台阶,先进了厨房,不一会儿就出来了。把衣服系紧一些,握着左拳走上前去,魁梧的人微笑着说:“这人我一指就得倒下。”等到二人渐渐靠近时,秀才迅速展开左手让他看,魁梧的人不知不觉地倒在了地上。满座大笑。秀才慢慢走出圈外,洗洗手又登上了坐席。主帅问他:“是什么招术?”他回答说:“近年旅游,曾在途中遇到过这个人。当时此人刚近饭桌,就踉踉跄跄倒在地上。有个同伴说:'他怕大酱,见到就晕倒。'我听到后就记在心上。刚才去厨房,要了点大酱,握在手中,这个人见到后,果然倒了。姑且为宴会助兴取乐罢了。”有个叫边岫的判官,亲眼看到了这件事。

  赵崇  

  赵崇这个人庄重、清高、耿直,家中没闲杂的客人,羡慕王濛、刘真长的风度。格调高洁,不写文章,号称“无字碑”。每次遇到调任他职,按惯例需推荐一人代替自己,可赵崇从未推荐过任何人。他说:“朝廷里没有能够代替我的。”世人因此看不起他。

  韩偓  

  韩偓,天复初年进入翰林院。那年冬天,皇帝巡幸凤翔,韩偓有随从护驾的功劳,国家由乱而治之初,皇帝当面答应让韩偓做宰相。韩偓启奏道:“您运气符合中兴,用人当用有大德的人,以安定风俗。我当年的主考官右仆射赵崇,可以符合陛下这个选择。请收回成命改授赵崇,天下的百姓一定很幸运。”皇帝很赞叹。第二天,皇帝下令用赵崇和兵部侍郎王赞为宰相。当时梁太祖(朱温)在京城,一向听说赵崇很轻佻,他又与王赞有隔膜,就迅速骑马入宫请见皇帝。在皇帝面前,全面陈述了二人的优缺点。皇帝说:“赵崇是韩偓推荐的。”当时韩偓在场,梁太祖叱责他。韩偓启奏:“我不敢同大臣争辩。”皇帝说:“韩偓,你出去吧!”不久他被贬到福建做官。所以韩偓的诗中写道:“手风慵展八行书,眼病休看九局基。窗里日光飞野马,案前筠管长蒲卢。谋身拙为安蛇足,报国危曾捋虎须。满世可能无默识,未知谁拟试齐竽。”

  薛昌绪  

  岐王李茂贞称霸秦陇一带。泾州书记官薛昌绪为人迂腐怪僻,天性如此。在快速写作方面,就谁也不能赶上了。与妻子见面也有时有刻,必有礼节法度:先命使女去通告一声,往来多次,允许了,然后才拿着蜡烛到室内,高谈阔论一番,喝杯茶,吃些水果就回去了。有时想到卧室去,那礼节也是这样。他曾经说:“我把传宗接代的事看得很重要,总想事先算好那恰当的聚会日子。”必须等候邀请才可以。等到跟着泾州大帅统领大兵到天水与蜀人对峙在青泥岭时,岐王将士因被用人拉车运东西所限制,又听说梁人也入了境,于是就偷偷地在夜里逃跑了。泾州大帅很害怕蜀人偷袭。泾州大帅临走时,刚要上马,忽然想到了薛昌绪,说:“传话给书记官,快请他上马。”连催几回,薛昌绪仍在草庵中藏身,说:“告诉太师,请他们先走,今天是我不高兴的日子。”军帅很生气,派人把薛昌绪提上马鞍,然后用棍子打那马赶它走。在这时薛昌绪仍用东西蒙住自己的脸说:“忌日按礼应当不见人。”这大概是人妖吧。秦陇人都知道这件事。

  姜太师

  蜀地有个姓姜的太师,弄不清叫什么名,是许田人,小的时候遭到黄巾军抢掠,失去了双亲。跟随先主刘备南征北战,屡立战功。后来接受了几个镇的军权,官至正一品。他手下有个管马圈的姜老头,从事喂牲口的活儿有数十年了。姜太师每次进牲口圈,看到姜老头有点儿过失,就一定用鞭子抽他。就这样好多年,计算一下,姜老被打将近几百次。后来姜老头实在受不了鞭打,便哭着告诉姜太师的夫人,乞求姜太师能让他回故乡。夫人说:“你是哪里人?”姜老头回答说:“是许田人。”又问:“你还有什么亲人?”回答说:“当初被抢掠的时候,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儿子,至今不知道下落。”又问他儿子的小名及妻子的姓氏,排行次第、家族分支、亲属和比较近的亲戚,姜老头都说了。等到姜太师回府,夫人告诉说:“姜老头要请假回乡,我问出了姜老头所失去的男女亲属姓名。”姜太师听后非常惊讶,疑心姜老头是他的父亲。便派人前去细问他儿子身上有什么记号。回答说:“我儿子脚心上有一个黑痣。剩下的都不记得了。”姜太师大哭起来,于是暗地里派人把姜老头送出剑门关外。然后奏明先主,说:“为臣的父亲最近从关东来。”于是用金帛、车马把姜老头迎入府中,恢复了当初的父子关系。姜太师为了弥补鞭打父亲的过错,把数万钱的斋食施舍僧人,并且一生中再也不打随从了。

  康义诚  

  后唐长兴年间,侍卫使康义诚,曾经从军队中派人到他自己家中充当仆人,也曾经轻微地用板子荆条打过他。忽有一天,康义诚可怜这个仆人衰老了,就询问他的姓氏,说姓康。又问了他的故乡、亲属、家族、子女、后代,才知道这仆人是他父亲,于是两人拥抱痛哭。听到的人无不感到惊奇。

  高季昌  

  后唐庄宗过了黄河。荆渚人高季昌对他的门客梁震说:“我在后梁太祖手下做事,得到的仅仅是自己没有被处罚。龙德初年以来,只求安稳地活着。我现在去朝见庄宗,试探试探。他若是想得天下,一定不会囚系我。要是进军别的地方,那可是子孙的福分。这次行动决定了。”从皇宫回来以后,他告诉梁震说:“新国主经历百战,才得到河南。对功臣自夸他亲手抄录《春秋》。又竖起指头说:'我从指头上得到天下。'这意思就是功劳在一个人身上。哪还有辅佐的大臣!而且去游玩打猎十天不回来,朝廷内外人们的心情怎么受得了?我现在高枕无忧了。”于是在西南加筑了罗城,又修造了用来阻挡敌人的用具。不到三年,庄宗果然没有守住。英雄预料的,一点没错,难怪要说留给子孙了。

  沈尚书妻  

  有个沈尚书已弄不清叫什么名,曾经做过秦地主帅的亲近小吏。他的妻子性格贪暴凶残而且不谨慎,又生性嫉妒。沈尚书常常像生活在监牢里一样。后来因为闲散而辞了官,带着妻儿,寄住在凤州。自己却到东川游玩散心,想和自己的这位怨偶永不来往了。华洪镇守东蜀,和沈尚书在未当官时就有交情,称沈为兄。沈到达后,华到郊外迎接,拉着手叙述久别之情,待他像自己的亲哥哥。于是特地为他建了一所住宅,仆人、马匹、金银、绸缎、器具、玩物,没有什么缺的;送他小妾仆人十多个,坚决不让沈尚书回北方去。沈尚书也约略地告诉了他有关妻子的一些事情,表示没有心思再回家了。一年后,家信到了,说他的妻子己离开凤州,自己奔东川来了。沈尚书听了非常害怕,就告诉了华洪,并且派人去让她回去。他的妻子又送信来,重新立下誓言,说:“从此一定改掉以前的性格,愿意和你白头到老。”不几天他妻子就到了。她刚来到时,也很温柔和平,经过十天后,又旧病复发,小妾侍女仆人们被她鞭打得四散奔逃,丈夫的头和脸都被揪抓得伤痕累累。华洪听到这种情况,叫来沈尚书对他说:“我想替哥哥杀了她,怎么样?”沈尚书不让。就这样十天后沈妻又发作一次。沈尚书于是来到衙门,精神沮丧,华洪一看就明白了。于是偷偷地派两个人拿着剑,把沈妻拉出屋,在台阶下杀了,并把尸体扔进了潼江,然后告诉了沈尚书。沈尚书听了后,异常惊恐,以至于失去了正常的神态。沈妻的尸首在急流中停住了不走,就派人用竹竿拨动,随水漂走了。可是第二天,又停在原来的急流上了,这样反复了多次。华洪派人把石头捆在尸体上,才使尸体沉下去。沈尚书不到十天,就像掉了魂似的死去了。大概是那个不和睦的配偶报仇吧?可悲呀,沈尚书早先与她有仇吗?

  杨蘧  

  王赞,是朝中有名的人士。有个弘农地方的杨蘧,曾经到过五岭山脉以南,看到阳朔荔浦的山山水水,心里非常喜欢,赞不绝口。杨蘧曾出入王赞门下,渐渐有些放松,就不自觉地问道:“您曾见过阳朔荔浦的山水吗?”王赞说:“不曾把人打得唇裂齿落,怎么能见到那里的山水呢?”于是大笑起来。这是说,五岭以南的地方,不是被贬的人是不去的。

  袁继谦

  晋将少作监袁继谦曾说过:“刚到东方土神庙,借了一间房住下,就听说这里多出现凶神恶怪,天一黑人们就不敢出门,一家人都很害怕,没有能睡安稳的。忽然有一晚,听到吼叫声,好像有什么在大瓮中呼叫,声音浑浊,全家人恐怖极了,认为一定是个大妖怪。就趴在窗缝窥视,看见一个苍黑色的东西,在庭院中来回走。这一夜月色阴暗,看了很长时间,觉得身子像狗,可是头不能抬起来。就用挝打它的头,突然'轰'的一声,家犬惊叫着跑了。原来那天村里人到这纳税,就在那地上做粥,锅里还有剩余,狗就把头伸到中空的器具里,却不能脱出来。全家人大笑后,安安稳稳睡下了。”

  帝羓  

  后晋开运末年,契丹国王耶律德光从汴梁回国,死在赵地的栾城,契丹国人剖开他的腹腔,把五脏都拿了出来,用十斗左右的盐装进腹内,用车运回国,当时人把这叫做“帝羓”(帝王的干肉)。